两人笑了一会儿,适才的尴尬气氛顿时消散。
看那雨没有减小的趋势,恒娘便将这些年办报的经历,捡些好笑有趣的,一一说与宗越听。
宗越是个很好的听众,绝不会让她一个人笑,一个人感叹。总是恰到好处的插话,偶尔一两句点评,风趣十足。
以至于让恒娘有了错觉,以为自己与宗越十分有默契,很能说到一块儿去。
这愉快的错觉陪伴了恒娘大半个下午,直到雨势收歇,天色逐渐亮开,宗越一路送她回了家门,与她微笑道别:“今日时辰过得极快,多谢恒娘,让这场雨下出了无数有趣故事。”
略一沉吟,含笑加了一句:“你放心,今日你与我所说,我绝不会告诉旁人。”
直到他走远,恒娘望着他背影,慢慢回过神来:他仍然没有一语追问过她,没有提到过他自己的任何事情,自然也没有表达过关切,她在即将下雨的午后,茫茫然走在街头的原因。
所以,这是一个愉快的下午,却也只是个愉快的下午。
恒娘苦笑了下,搓搓自己笑到发酸的脸颊,轻声对自己说:你有什么不知足?
默默放下那张俊朗面容,咬着唇,一边进屋,一边思考自己眼下处境:宣永胜那里还存着一吊钱,明日先去拿回家来,顺便,童蒙的事情要不要报道,也该下决定了。对了,这几日的工钱,需得找顾瑀结算,总不能白干。
胡祭酒那里,她沉吟半晌,下定决心,总要想个办法,去问个清楚。
当然,首先是找到合适的中间人。宗越?不,她不愿意求他。除开他,谁能与胡祭酒搭上线?
听到翠姐儿脚步声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下一步该找谁。
一抬眼,看到的是翠姐儿一张惊惶小脸:“大娘吐血了!”
——
恒娘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翠姐儿去请大夫,兰姐儿守着大娘,见她回来,哭着说:“大娘呕了一痰盂的血,厥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恒娘你回来可太好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
恒娘扑到床边,见大娘脸色如染了淡淡桃汁的白纸,眼睛紧闭,额头发烫,一阵细密汗珠,头发散乱在枕头上,多被打湿。
“怎么会这样?你们跟她说了什么?”恒娘看床边摆了水洗,里头有水有帕子,忙挽了袖子,去拧帕子,想替她娘擦擦汗。入手一阵冰凉,又惊又怒:“怎么是冷水?”
“本来是热水的,放久了便冷了。”兰姐儿忙解释,“我们没跟她说什么——”
“冷了怎么不加热水?”恒娘气得额头青筋跳,“我三番五次跟你们交代过,不要吝惜木炭。我娘秋冬天一犯病,断离不了热水。就让那灶头上吊着一壶水,以免临时打急抓。还楞着干什么,去下楼换盆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