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到仍在专心读书的简仲,不由回想起兰姐儿的话。趁着此时楹中无人,走近他身边,清清嗓子,柔声道:“昨日之事,多谢仲秀才了。若是仲秀才不嫌弃,不如恒娘做一双草履,以表谢意?”
这话一说完,仲秀才似是被她吓了一跳,一张冷冷淡淡的俊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恒娘一怔,再看去,仲简脸上却又恢复平常,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冷冷回答:“不用了。我没帮到你什么,你不用谢我。”
“这怎么好意思?”恒娘轻笑一下。
“我说不用就不用。”仲简趁机放下书卷,读了这半天神思不属的书,手酸口渴,十分受罪。
“薛娘子,实话跟你讲,我虽然有点权力,但昨晚带你走出莫家大门,也就是极限了。并不能帮你什么忙。”
啊?恒娘呆了呆。这是什么意思?他担心自己拿秘密要挟他帮忙?
这可真是,一片好心反被当驴肝肺。恒娘气急,差点啐他一口,忽然心中一动。
他能帮什么忙?似乎,他还真能帮到她的忙。
上个月查封《泮池笔记》的,可不就是皇城司?
报/纸这行当,既要讨大众喜欢,又要跟出/版检判司斗智斗勇,就跟那杂耍伎走绳索一般,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掉下来。
她自己的《上庠风月》,保不准有一天也会被皇城司盯上。若是与这仲秀才攀上交情,求人也能找到门路。
这口气顿时消失不见,轻咳一声,漾起满面笑容,诚诚恳恳说道:“仲秀才说哪里话?恒娘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原本想着,为报答昨日搭救之情,从今以后,薛家浣局可免费为仲秀才浣洗衣物。
可又担心惊了别人的眼,反坏了你的计划,只好不提。若是连做双草履的事,仲秀才都不肯答应,可让恒娘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仲简噎住,见她说得如此贴心知礼,实在找不到推拒的理由。只好板起脸来:“下不为例。”
恒娘欢喜,取纸来印了脚长,方满意告辞。徒留仲简坐在阳光下,烦恼更增几分。
第17章 弟承兄业
三尺斗方的粗麻纸上,印了一行大大的加粗标题:“昼不读书,楹舍现淫/戏。夜不归寝,书生钻狗窦。”
恒娘一目十行读完,前半段写的是服膺斋某富家子白昼淫妓,后半段则是如是斋某学子夜归,不敢惊动守门人,从西门一处隐蔽狗窦爬入的趣事。
“这是哪里来的?”恒娘大吃一惊,捏着这份名叫「泮池新事」的小报,翻来覆去看,方在刊缝中找出两个小字:蒲月。不禁诧异:“蒲月?这是蒲年他弟弟?他兄长被抓了,如今弟承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