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娘接手浣局这两年来,在太学风评良好,除了原本负责的三斋外,又有两斋与她接洽。
恒娘见家里太小,挤不下多余人手,摆不下多余盆桶,想要赁处带院子的房舍,这些日子正四处相看。
前日说是看中了一处,打算带薛大娘去实地走走,母女俩都合意的话,就定下来。因此薛大娘首先便想着此事。
恒娘摇摇头:“是莫家来人,说是他们家少爷又病了,这次怕有些不好。想把亲事提前,冲冲喜。”
薛大娘闻言,眉头一皱,忍不住便抱怨:“你看看你做下的好亲事。这么个三天两头病着的姑爷,就算嫁过去,能抵什么用?”
恒娘不吱声,倒是翠姐儿问了一声:“他们家想提到什么时候?”
“今天。”
“什么?”薛大娘总算会过意来,一下子从绣墩上站起来。绣墩滴溜溜晃了几晃,好险没滚倒。
翠姐儿从没见过她如此迅猛,吓了一跳,手上一松,梳子留在大娘头上,一颤一颤。
薛大娘的声音也打着颤,那是气的:“哪有这样急忙忙迎亲的道理?说好还有一个月,嫁衣妆奁都还没有齐全,就是花红谷豆之类,半日之内也不能办得齐全……”
“我已经答应了。”
翠姐儿退开一步,见恒娘依旧稳稳地站着,面色如常,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便似刚出声说话的不是她,今日就要出嫁的也不是她。
晨光透过天窗落在她脸上,洁白肌肤上绒毛细细,透着豆蔻华年特有的细腻饱满。
薛大娘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胸口,喘得透不过气来。
恒娘忙抢上前来,替她抚背顺气。口中柔声解释:“娘,你别急。迟早总是要嫁的,今日便今日,也没什么大差。”
“什么叫没什么大差?”薛大娘急得舌头快打结,偏又肺雍气短,说不得一两句就咳起来,几句话断断续续,“你嫁去别人家里,若连个体面的婚事都没有,你叫他莫家的,家下人等,亲戚朋友,怎么看你?那、那起子下人,背后嚼起舌根来,那都是不要脸不要皮的,难听死了。”
“你年纪轻轻,相貌又好,咱家又不是穷得备不起嫁妆,哪里就急得要巴着这病秧子人家出嫁?你、你是猪油蒙了心,就这么急着嫁人?”
嘴唇哆嗦,浑身打摆子样抖个不停。
薛恒娘上前,抱着她娘肩膀安慰:“娘不用替我操心,我在哪里都能活得好。”
拍拍她娘,又抽身出来,“我上午还得去太学送衣服,不跟家里多呆了。兰姐儿去街上买了肉饼,你就着热汤,好歹吃点,不要又饿着肚子,下午该闹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