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遮天,秋天白色的玉米叶儿贴皮的一层,搓成指头粗的绳子,一圈一圈的编成垫子,大的小的,一个人坐着,几个人坐在上面,就在树下。
她说起来这些事情,突然红了眼,“我觉得我记忆力很差,可是这些事情,好像三十年的事情了,我竟然还记得。”
有的事情,记得一辈子,可是往后余生,有的人却再也不会提起来,是那些勾不起的回忆,说不出口的温柔。
“许东阳,我其实很想家,一直。”
许东阳拐弯儿,爬上一个缓缓的坡,上面就是村落,车速很缓很慢,饭点的人不赶饭点儿,参差错落的树影一道道闪过,他的音色疏落而温和,每个字像极了依靠着河道安然坐落的野草丛,好像一直在,祖祖辈辈的在那里,“这不是回来了,高兴才是,对不对?”
他就不喜欢她哭,坦白而论,刘玥都觉得这孩子从小性格别扭了一点儿,老爱哭,也不多说话,就是哭。
许东阳不觉得招人烦啊,觉得你怎么又为了一点小事情哭呢,小题大做一样的,他很欣赏自己太太,下车的时候解开安全带,对着刘玥打招呼喊人,然后绕过去看绿韭,一边去开后备箱,刘玥用推车走在前面。
郑家善在家里做菜,刘玥走一几步,扭头看一下,正好看见许东阳高高的个子,在胡同口一二十步第二家院墙外的一株蔷薇花处,大概走的快几步了,绿韭在后面,他一边勾着头回头跟绿韭说话,挡着她大半个身体。
刘玥扭过脸去,到家都没回头,一边走,一边笑了笑。
许东阳手还乍着呢,他还拎着几个大袋子,绿韭买的衣服鞋子,放在推车占地方,他都拎着了。
看绿韭这会儿又高兴了,继续往前走,还记得老张家的狗,“这狗这么大了啊,长了不少。”
老张爱极了看热闹,没想到许东阳连他们家阿呆都记得呢,高高兴兴的说话,“嗯,吃不少,比你上次来长大了不少,你上回来到现在,好几个月了。”
许东阳这人细致,看一眼绿韭,怕她听时间还觉得难受,一边回话,“可不是,回来的少了,下次得经常回来。”
老张挥挥手,看人走了,自己进屋去了,听隔壁院子里厨房纱窗门开了关,关了开,跟自己老婆说,“你听听,这忙着端菜呢,不得好好招待女婿啊。”
又夸许东阳,“你别说,人家一点不拘束到这边来,你说咱家狗他都问一问,不孬。”
甭管别的,这人有没有心,是不是接地气,就特别的看得出来,这胡同里面多少个女娃娃,带回来多少个女婿,花开花谢一样的,他张大爷站这里多少年了,说几句话自己看的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