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茫和反思的挣扎中,顾曦和从几近溺毙的苦海中惊醒,他除了自己谁也无法改变。而心在迷雾中变得清晰明朗,最终坦然的承认,没有错,他从始至终都想要将顾兔据为己有,血脉将他们从源头连结,又拧成一股抛向未来。他的未来全部都是顾兔,他想要亲手铸就顾兔的未来。
他喝着酒,却一点都没醉:“我以为你会骂我混账。”
傅聿答,我没有资格。
顾曦和将酒倒进他的碗里,你总是给自己划了许多规定,太在乎别人的要求,连哭和笑都需要三思而后行,太累,太累。
酒量极差的顾曦和异常清醒,而滴酒未沾的傅聿看着那碗满溢的酒水陷入沉默。
他问:“如果顾兔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即便不是我,她终究也会找到别的归宿,届时你又会如何?”
顾曦和眼睛里倒映着月亮,温柔也冰冷:“我会不顾一切的去阻止,直到她确信自己的幸福那一天。”
诚如顾曦和所言,他在顾兔百般设法拖延亲事的同时,千里迢迢前往京城向犹在阿赫夏和六扇门两间苦恼的华裳郡主讨要了一份赏赐,而这份赏赐如今就在眼前象征权利和尊贵的谕旨中,成为他们短暂的救命稻草。
顾兔紧紧盯着它,哑声问道:“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傅聿说:“时间,无止境向后拖延的时间。”
他站起身,在即将凋谢的的春天里忽然松了口气,最后安静地离开了种满桃树的顾宅。
应华裳郡主的要求,顾家兄妹破格被录入京城太学,不日就要进京与被严加管束的小裳郡主一起在太学读书,帮夫子检阅书卷,修订编纂,兼职陪读,陪玩,免费学徒工等多项角色,以至于在具体了解太学子弟的日常之后,顾兔还是忍不住找顾曦和来确认他求的当真是赏赐而不是惩罚。
“是去上学,不是去玩的,要知足。”
顾曦和不客气敲着她的脑门,可顾兔偷偷抬头却发现他眼里嘴角都是笑。
拜别前两人不约而同在顾老爷与顾夫人跟前跪伏良久,母亲掩面而泣依依不舍,父亲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两人心含欺瞒的愧疚和无法陪伴的亏欠,却没有半分后悔。他们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时间帮助他们梳理感情,消磨旁人的期待,在做好准备之前还不能让最亲近的人接受与世界背离的真相。
但是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并非在和世俗作对,他们只是在生来拥有彼此的同时早已将对方放在了内心最重要的位置上,那里狭窄,隐蔽,不可或缺,再也容不下其他,更加无可替代。
马车缓缓驶离洛城,打马的小兄弟兴致高昂,唱起悠悠的歌。
顾兔放下窗帘,将道旁的尘土飞扬都挡在车外,她看了看对面闭眼假寐的顾曦和,将两人的为数不多的行李一股脑都挪到车厢的一边,然后就着顾曦和的身边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