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不言不语的时候像座压抑的大山,死气沉沉,只有在熄灯后他才会展现自己作为活人的一面,用自己滚烫的肌肤去温暖傻奴娇小的身躯。
傻奴搂着他的脖子,汗淋淋道:“相公、相公……”
男人的汗滴落进她的口中,咸咸的,又有点苦涩。
傻奴摸向他的眼角,果不其然,是湿润的。
他最近似乎总在哭,用傻奴不能理解的想法一次次地折磨着自己,始终无法解脱。
*
大年三十到了,街上空空荡荡,人们都回家过年了。
傻奴指挥着下人装饰宅邸,挂上红灯笼,贴上对联。她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两个小得可怜的石狮子,为它们戴上和头一样大的红花,放在门口镇宅。
她忙碌的身影在宅子里跑来跑去,竟也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
付全和李远山给上头的人送完礼回来,看到傻奴蹲在门口,摸着石狮子的脑袋自言自语:“小狮子,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平安……”
付全用胳膊肘怼了李远山一下,“看到没,长大了,全是我教得好。”
什么痴傻,就是没学过。
傻奴在管账结算方面简直一把好手,他将军营里计划预算和记录开支的那点皮毛教给了傻奴,她一点就透,随便看了一本帐薄就能上手,年底给镖师和客户结账也一文不差,比周管家还厉害。
李远山久久站在原地,眼睛逐渐酸热。
他还记得傻奴刚入府时,蹲在花田边看小蚂蚁,和此刻一模一样的姿势,而他呢?
他嫌弃地蹬了她一脚,说,傻子就是傻子。
她那时不敢抬头看人,连在府里都行色匆匆,生怕别人伤害她,更不要提敢走出大门。
他以为傻奴什么也不会,也永远学不会。
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苏氏是不是故意把傻奴教成当年那副性子,让自己卸下防备。
付全进门时跟傻奴打了声招呼,傻奴蹭的站起,回头看到李远山,惊喜地扑向他:“相公!你回来了!”
娇儿入怀,铃音在寒风中荡起,李远山方才回过神,将她抱在了手臂上。
傻奴羞赧埋怨:“你做什么呀,下人都看着呢!”
李远山顿住,深沉地看着她的眼睛。
傻奴索性把脸埋进他的脖间,“你、你继续吧,真是的……”
一言不合就什么也不干了,光盯着她,真像只差脾气的大狗狗。
除夕夜有许多要忙的,她敷衍地任他亲了一会,又跑出去了。
轻快的铃音响了又断,李远山起身,站在门边看她,她霎时回过头,对着他灿烂一笑。
他安了心。
家宴上,老夫人看着一桌子饭菜,连连称赞:“好孩子,做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