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蓦地想起从前。
若是从前。若是从前他这般,她必然不会这般平静。他那次病中醉酒,身上烫热得厉害,她都急得手足无措,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还有湖边练剑那一次,她满脸焦急地向他跑来,小脸上挂着泪珠。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的平静。
她的眼里写满好奇,又有点畏惧地看着他的伤势。
“没有大碍的,擦点药膏……”
他嗓音清淡,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自言自语。
她睫毛蜷曲,忽然打断了他,完全没有耐心,“白大人,”
“你以后,可不可以常常来陪我?”
她仰着小脸问,单纯的可怜的,像一只随时会被抛弃的小猫。
“我好孤单啊。”像是想要得到一个有趣的玩.物那样地问着。
她的眼底,倒映着他的面庞。
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眸底的渴望。
那渴望是那么直接,像是一把利箭,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心脏有一瞬间的麻.痹,脊骨上,几乎是过电般的酥麻。
可就在薄唇轻启的瞬间,他蓦地清醒过来,她如今记忆全无。
根本不是,渴望他。
而是渴望着,一个玩伴,一个陪她解闷、给她逗乐的玩伴。
白雨渐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他喉结微动,却没有说话。
他一言不发。
桃花眸中漆黑润泽,低头看她的视线,愈发深沉起来,不曾落进半点光芒。
他没有答应她。
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步履缓缓地离开了。
殿外,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他侧颜漠然,走进雨里的身影修长挺拔,恍如那登风而去的谪仙,背影孤绝陡峭。
绵绵雨丝,春风骀荡,鼓吹得他袖袍翻飞。
一头乌发被雨汽打湿,黑得愈发浓墨。
他的脚步只是顿了一顿,随即迈步,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蓁蓁始终望着,眸光安然。
玄香有些担忧,“白大人看上去……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蓁蓁却是起身,走到榻边。
“他心乱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她早就看出他那淡定皮相下的汹涌,她纤细的指尖,勾起地上那根锁链,拨动得它哗啦响动。
然后拿了起来,在细细的手腕上比划着。
她唇角含笑。
究竟,谁才是被锁上的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