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想到, 她如今这般,只是病了。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古怪的、有什么正在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
蓁蓁的笑可天真了,压根不管男子是什么表情。
她扭开脸不再看他,红唇微翘,轻轻哼起了歌。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
那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艳.曲,她哼起来宛若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地上的碎纸页随风轻飘,转啊转,落在了她的脚边。
被她一双软底绣花鞋,轻轻踩在脚下。
她踩上去的力道不重,却好似践踏在他的心上。
被她弃如敝履的,与其说是那些秀美的水墨山川,倒不如说是那些,所有与过去有关的记忆。
她哼着那曲艳.词,声音听起来极轻快。
“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他听着她那甜腻的、娇柔的,几乎令人骨头酥麻的嗓音,心中的烦躁几乎到达了顶峰。
这些她从哪里学来?
谁教的她?
都有谁参与其中,将她塑造成这样,完全与蓁蓁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模样?
想到这,他的指骨便骤然捏紧。
可他看向少女的神情,却竭力保持着镇静。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
“蓁蓁。你过来,我给你把脉。”
她听到声音,朝他看过来。她轻轻瞥他一眼,又笑了。
那笑容有点不同的意味。
月光笼罩在少女的笑靥上,纯稚中带了一丝魅。
“好啊。”
这一次,她竟然答应了。
白雨渐眉峰舒展。
谁知她忽然跨进一步。
她将手臂抬得极高,几乎是抬至他的眼前,与他的视线平齐。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她轻薄的衣袖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玉嫩的手臂。
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
他怔在那里,她却又笑着,看着他的眼眸,然后拈着那薄薄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往上拉。
直到完全遮住了那片雪腻。
“不过,我只让圣上碰我的。”
她轻声细语地说。
她说起圣上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柔和,眼里有种不自觉的光亮。
那种眼神,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白雨渐垂眸,蓦地想起。
她从前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啊。
每一次、每一次。
他只要回到白家去,她都是用这样明亮的、像是含着星子的眼神,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