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明明是。
他不会认错。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神态。
他亲手带大的姑娘,他不会认错。
她的身高虽然这两年变高了一些,可还是那副模样,就连说话时颊边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都未改变。
他的眼睛开始隐隐作痛,面前人影变得模糊。
手指蜷缩又松开,又死死地握在一起。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地低低说。
“你是恨我的。”
他知晓她恨他,他一直都知晓。她也应该是恨他的,恨他的冷血无情,恨他将她逼到绝境。
但是她恨他,却不该忘记他。
他的内心无比清楚地告诉他,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想她忘了他。
“当初,扶绥池家……”
一向冷清自持的人,忽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对着少女那双纯净如旧,却充满困惑懵懂的眼睛,他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嗓子里。
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面前的人久久不发一语,全无半点金銮殿中面圣时,对答如流的自信与冷傲。
蓁蓁有些想笑,面上却依旧保持困惑。
那个时候,她就坐在帘子后,慢条斯理地剥着荔枝。
她居高临下,看着那双清冷的眼,在心里缓缓地织起了一张网。
这张网,是为他白雨渐准备。
她知道他会来的。
他会来到燕京,入仕为官。
不论是为了池仙姬,还是为了他背后的白家、明家,他都一定会来的。
少女乌溜溜的眸子瞧着他,瞧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她咬了一下嘴唇,忽然弯腰,很轻松就从他的臂弯下穿过去,绕到他的后面。
她推了推那扇被他合上的门。
一双修长的手却猛地按在门扉上,分明用了力道,导致那扇门纹丝不动。
她下意识抬头望,男子垂眼,眼中藏着千言万语。
“让我出去呀。”
她有些急了。
她好像不太会发脾气。
白雨渐有些恍然地想,大概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吧,当初被冤枉成那样也没有歇斯底里,看向他的眼睛总是水雾濛濛,可怜又难过。
那样一双眼睛,出现在今后的每一个梦里。
一切都变了,好像又一切都没变。
她的神态警觉,曾经面对他时自然流露出的依赖与亲近,褪得干干净净。
好似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全不相干的人。
“你怎么会在宫里?”
白雨渐要极力平息,才能正常地问出这句话。
他很冷静。
他确定自己很冷静,语气也十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