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生生忍着泪,偏过头道:“陛下你坐到榻上去,我给你包扎。”
这伤暂且不能叫旁人瞧见,只能她亲自打理。
阮阮去博古架后取来紫玉膏和干净的纱布,重新替他止了血,将药膏一点点涂抹上去。
姑娘指尖绵软冰凉,怕他疼,半点力道都无,抚在腹上就像拂过一层薄薄的鲛绡,柔软轻盈的质地,却能轻易将人的感官放大无数倍。
傅臻目光微沉,长出了口气,嗓音低哑:“朕在你面前处置人,你会不会怕朕?”
傅臻忽然想起她入玉照宫的头一回,他便在她面前杖毙下人,还问她好不好看,如今想来,略略生出几分悔意。
阮阮摇摇头说不会,“汪总管都同我说了,他们都是太后的人,哪有他们伤害陛下,陛下却不能处置的道理?”
傅臻淡淡嗯了声,盯着她那一截细白的指尖,喉咙一滚,腰腹微微绷紧了些。
第67章 晋江正版独发 这个吻极尽温柔……
阮阮专注地给他涂药, 倒不曾注意这一微妙的变化,只觉得陛下体温极高,不过自箭上寒毒解开之后, 他的身体就一直如此,出奇的烫。
且他常年征战, 身上的肌肉紧实贲张, 腰腹处块垒分明、线条深刻,铜墙铁壁似的, 刀砍斧凿都未必伤得。
阮阮一面上药,一面却心事重重, 斟酌了许久,才低喃着道:“我想和陛下道个歉。”
傅臻微一挑眉:“嗯?”
阮阮叹了口气,抿了抿唇:“从前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为太后对陛下极好,以为崔家都是陛下的亲人,那时我总觉得血脉相连就是世上最可贵的东西, 因为自己不曾有过, 所以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陛下,我没有想到宫中危险重重, 至亲之人也暗藏杀心,原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宫里的每一步都走得这样艰辛。”
她说的皇后娘娘, 自然是惠庄皇后了。
其实昨日之前, 这个名字对于傅臻来说甚至是有几分遥远的。
惠庄皇后难产而亡, 傅臻命中克母, 这些词在先帝在世时总是在脑海中萦绕不去,傅臻每次看到先帝,后者的眼中总是带着深深的仇视和厌恶。
先帝要他一辈子记得自己的出生, 一辈子背负母亲薨逝的罪名。
后来傅臻御极,生杀予夺,手中鲜血淋漓,便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惠庄皇后,而他也控制自己不再去想,所有的精力都交付给朝堂和战场。
久而久之,那个名字就像刻在骨血深处一场恍惚的梦。
幼时他亦思念她,发了疯的执拗,想进祠堂见一见她,哪怕是灵位上母亲的名字也好,可那一场冬雷,让他彻底心灰意冷,以为母后并不喜爱他,不愿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