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该是宽大粗粝的,能一把拧断人脖子的那种……
阮阮思忖至此,有种莫名的窒息感袭上咽喉。
床上的男人生杀予夺,掌握天下人的生死,而她此刻就在蛰伏的凶兽身边,命悬一线。
她低吁一口气,又垂下眼,不敢再看。
相比之下,阮阮的手不好看,冬天会生冻疮,有时候仅仅红肿,严重时还会皲裂。
不过,倘若能让她活到冬天,就算十根手指全都裂开,她也不在乎。
灯火通明的大殿消解了几许困意,可多日以来的劳累还是令她眼皮沉了沉。
不知过去了多久,堪堪要睡去时,膝盖的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
她才想起来,膝盖不能久跪。
阮阮轻轻抚了抚膝盖,那是小姐给三公子写信被老爷发现的时候,她偷偷替小姐罚跪时冻伤的,至今还留着病根。
当时夫人是这么说的:“璇儿怕冷,跪不了雪地,何况主子做错事,自然少不得你们这些下人的过失,替主子受罚也是理所应当,此次就当吃个教训吧!”
可那日,她穿着小姐的衣裳,裹住头面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跪在雪地里,冻到睡着也没有人来唤她起身。
老爷去衙门处理要务,以为夫人舍不得小姐久跪,到了时辰自会让人起来,可那天小姐在屋内睡着,夫人在佛堂抄经,所有人都忘了她。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膝盖传来细微的刺痛,她皱紧眉头,忍不住轻哼了声。
这个世上没人知道,她怕疼,怕得要命。
可谁会关心一个丫鬟怕不怕疼呢?
横竖暴君也没有醒来,没有人看着她,就算偷个懒也没什么吧。
她吁了口气,放松背脊,松泛地跪坐下来。
烛火在眼前晃动,酝酿出几分睡意。
失神间,阮阮没有注意到床榻上那只手微微动了动。
第4章 第 4 章 难不成这软枕是……是暴君……
这几个月以来,傅臻时时刻刻都在忍受身体中两种力量的冲击与折磨。
即便是昏迷之中,整个人也恍若置身疆场纷乱的马蹄之下,每一刻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他先天患有头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发作之时头痛欲裂,整个人暴躁易怒乃至癫狂,似乎只有杀人才能缓解身体里的烧灼。
这样的烧灼流淌在血液里,深入骨髓,药石无医,成为伴随他整整二十余年的痼疾。
而自从中了那一箭,他明显感到身体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箭伤于他而言不值一提,这些年在战场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得多,早已视若等闲。
蹊跷的是箭尖上的毒。
毒液入体,身体中又多了一股冰冷阴邪的力量。
如同寒刀雪剑般游走于血脉之中,与之前那股炽热剧烈交锋,两者暗暗较劲,又同仇敌忾,拿出一种至死方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