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彦昭又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看人不流泪了才解释道:“给银票不是不行,但是在宫内不好流通,不管是打点下人还是托人出宫采买东西,都还是银锭更方便,使上刚剪、戥子(5)就能分成碎银子用。金锭则是为了让岳母应付他人生辰及节庆之用。银钱多了,就不好看家,就又派了几个会拳脚功夫的宫人过去。”
听梁彦昭解释完,宁歆歆索性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呜呜咽咽,膀子也一抽一抽的,她甚至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想哭,仅仅是因为感动吗?那远不至于此。
那又是为了什么?她此时却不愿去想。
这下,梁彦昭彻底慌了神,踌躇半晌,还是伸出手来笨拙地抚着怀中人的脊背,放轻声音不住哄着:“歆歆莫哭,莫哭……”
“梁彦昭。”
宁歆歆突然从他怀里挣扎着坐正,眼圈通红,眼眶里蓄满的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脸泪痕斑驳,好像是风雨过后独立荷塘的一枝艳红菡萏,伶仃又迷人。
梁彦昭怔怔盯着看,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何处惹恼了她,莫不是嫌他自作主张?
正百思不得解之时,就看到宁歆歆张开双臂扑过来,双膝也顺势跪在了他的腿上,有点硌,但他不敢作声,瞪大了眼睛,心内翻腾的,是不安,更是不敢宣之于面的欢喜。
脖子被人发了狠抱住,梁彦昭可以清楚地看清她脸上泪珠走势、沾露带水的两扇睫羽、以及,眼眸深处对他的炙热情意。
“谢谢。”
这下梁彦昭终于明白,歆歆这是感动哭了。
但是不论如何,他不想看她哭,心疼。
他正想说“都是我应当的”,就感觉宁歆歆换了动作,双腿盘住了他腰,面前的人一点一点靠近,樱唇离他已不过寸余……
梁彦昭的第一反应却是闭上眼睛,逆着自己心意地躲闪。
他可以尽自己的全部去对她好,却不敢有一丝一毫侵犯、占有的想法。仲秋日月余的身子爽利并不足以令他掉以轻心,于他而言,真正难捱的关卡,是在寒冬。
他这性命便如不慎沉没海底的细针,宁歆歆是海岸之上、手牵磁石的仙子,纵是上天眷顾得以捞得起他一次,又哪能次次遂人愿呢?
她的爱意,他不敢接,也不能接。
若哪日身故,他希望歆歆能够如何清清白白进入他的人生,便怎样干干净净离开他的世界。
宁歆歆察觉他逃避,却不认为这是他对自己无情,她双手捧住梁彦昭的脸颊,一本正经地问他:“梁遇明,你愿不愿意与我……”
后面这半句该怎么接?宁歆歆犯了难:谈个恋爱?耍个朋友?处个对象?
灵光乍现,电光火石间。
“愿不愿意,与我共赴一场情深?”便如寻常夫妻那般,恩爱不疑,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