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生抬眼看吴文宗,眼中有诧异。
正值花样年纪,她有喜欢的明星,平时也和一干女生挤在一块讨论哪个男明星长得帅气,哪个女明星穿衣最靓。
但自己去当明星,她从未想过。
吴文宗笑,“相信我,我看人向来准,妹妹仔有潜力。”
“吴生,我中学还未毕业,给我个考虑机会如何?”又生给自己留有余地,既未干脆应下,也未立刻拒绝。
吴文宗点头,端起面前咖啡,“当然,当然,拍戏是大事,该与家里人商议。”
他又递来叶氏影城地址,“妹妹仔,等你想好了,去大埔仔找我。”
又生接过,记在心里。
她有想过接近庄家人的千百种方法,唯独遗漏拍戏这条路。
回去时搭乘巴士,又生靠在座椅里,漫无目的翻看叶氏娱报,其中一版赫然是港姐朱绮文与庄家话事人剪彩合影的照片。
无论何时,穷与富、官与民之间都有着极厚的壁垒,俗称阶级。
像庄家三代知衣、五代识食的大户,寻常小开都攀不上,更遑论九龙城寨的穷鬼。如果她不走捷径,可能这辈子都无缘再进庄家大门。
......
打定主意,晚上灯下做手工时,又生将她白日际遇讲给陈凤仪听。
“去拍戏?”陈凤仪摘下老花镜,不掩担心,“又生,世道乱,阿婆怕你上当受骗。”
又生把吴文宗名片拿给陈凤仪看,“阿婆,不会骗我啦。”
她又指黑白电视在播一档电视剧,“吴导在叶氏影城工作,这部电视剧就是他拍的。”
陈凤仪极少出城寨,更未听过叶氏影城,不免劝她,“又生,戏子下九流的,我们良人,好好念书才是正经事。”
尽管隔离邻舍都是三教九流,陈凤仪能与妓.女为友,能和吸毒佬交好,但是一旦涉及到教育孩子的问题,她又变得传统保守。
似乎念书考大学,将来中环上班,才是良人家孩子该干的事。
“阿婆。”又生不赞同,“你同我讲过,人有千般面,并非黑半残片。做人呢,最重要是过得开心。比起考大学,我更想去拍戏。”
陈凤仪竟语塞,半响才道,“嘴厉囡囡!”
又生见她似有松动,搂着她软软地撒娇,“阿婆,将来我成了明星,在外买洋楼,接你和弟弟出去住。有自来水可用,有彩电可看,有电话可打,再养一只番狗陪阿婆解闷。”
陈凤仪笑得直摇头,知道她孝顺,不过还是不放心,“让阿飞陪你过去看看?”
又生猛摇头,“不要,他好忙的,不好总叨扰他。”实则担心阿飞去了之后,呼呼喝喝,吓坏别人。
一起长大的玩伴,阿飞的脾气,又生再清楚不过,蛮力有余,智商不足,他在道上吃得开,全赖九叔余热尚在,假以时日九叔退下,他绝无可能再撑起新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