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游廊种一圈紫藤树,虽是严冬,却能想象日后的繁景,院中一池湖水微澜,湖边假山林立,翠竹萧萧,数条石径蜿蜒,曲折不知前路。
秦夫人看着崭新的院子,脸上露出笑来,“都说江南好,风景人物皆非凡,看你这园子便能窥得一二。”
沈熙心思一动,“母亲若是喜欢,待妹妹和义夫的伤好后不如去江南走一走。”
左先生被牛二背着,听到这话,立刻抚手笑道,“三公子这提议甚好,只盼我这伤腿早些痊愈,也好趁着三月下扬州!”
秦夫人却没说话,她还不知沈熙竟还认了左岩做义夫,想到她那一声义父义母,心底微动,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安置好了秦夫人几人,沈熙这才起身回府。
侯府里却是压抑地如同头顶阴沉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来。
刚从皇宫出来的昌平候得知儿子做的荒唐事,立刻命人将他吊在了院中,亲自执鞭,整整抽了一百鞭,这才停了下来。
沈昀被放下来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人也早昏了过去。
沈砚连忙让人将他抬回了后院,又找来擅长外伤的大夫给他看治。
老夫人听说秋娘已同老三和离,连带着缈儿也一并带走,气得又病倒在了床上。
她哪知不知秋娘既是彻底对老三寒了心,也对他们老两口寒了心。
她如今没脸再去见她,更说不出让她回来的话,只吩咐王妈妈,将暗格里的匣子拿出来给她们母女送去。
沈熙刚回到院子,就听说侯爷派人来找,也不惊讶,低声吩咐了金戈几句,转身便去了正堂。
昌平候看着这个他最看好的「孙子」,一张脸青白交加。
他对她寄予厚望,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先是替圣上解了赈灾银的困。接着,又帮他活捉了也和,还给大周一口气找到了十几座矿山。
因着这些事,圣上破格允她进虎威军,年后就进军营。
谁知,这样前途无量的孩子,偏偏又是个女子!
他恨命运不公,恨儿孙不继,更恨她给了他希望,却又亲手掐灭了它。
他甚至有一丝荒唐的想法,就这么瞒下去,她就还是他昌平候府的三公子!
沈熙见他脸色难看,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屋内寂静无声,一旁的金管事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一年前,三公子也是这样跪在堂中,脊背挺直,毫无惧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屋内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堂上的两人却谁也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