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各地都还未种上新粮,他们还能进穆府大门。
若是等今年过去了,各地的粮食收成报了上来,这穆府的门可就未必是他们能进的了。
既如此,自然是要趁着这会儿加紧来烧烧热灶的。
官场上素来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话穆空青听得多了去了,如今应付起来也还算游刃有余。
可秦以宁就不同了。
她在闺中时便不遭人待见,出嫁后的处境虽好了些,但也不到被众人吹捧的时候。
这会儿乍一下成了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各种花会茶会的邀约也是纷至沓来,还叫她怪不适应的。
这几日秦以宁晚上一到卧房便开始念叨,说是过段时间她就去南边儿看看,躲躲这群人。
穆空青叫她说得心里痒痒,把大炎这几年才能得一回探亲假的规矩,在脑子里骂了十八遍。
忙忙碌碌地过完年,很快便是开春,各地官田的试种结果出来了,成果甚是喜人。
在收到各地上报新粮种种植情况的奏章之后,朝廷正式向百姓公布,今年春耕将发放新粮种一事。
各户人家至少留出半亩田地栽种新粮,若有那愿意多种的,只要当地府衙的粮种足够,那也上不封顶。
岑山县乃是被群山环绕的小县城,连官道都没修到他们县中来。
岑山县四周多山、多石,能够耕种的土地那是少之又少,县内百姓多数都倚靠贩卖山货勉强维生。
若是遇上连着几日天公不作美,连那收山货的货郎都不愿来的时候,他们要么倚靠存粮过活,要么便得自个儿冒险去换粮食。
今年的冬天冷,岑山县一连下了几天大雪,那山路泥泞难行,莫说是货郎了,就连县中百姓,若非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愿出门冒险。
有那家中实在没了存粮的百姓,不得已在冬日冒险上山的,其中不少人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而留下的人不敢再冒险,甚至为了活命,不得不动了家中留下的粮种。
岑山县令对着满街的黄纸和三五不时就要响起的丧乐,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待到他收到府衙发下的领取粮种的告示,再看看县中百姓麻木的面容,他一咬牙便亲自去了府城,欲要同上头讨要到足够县内所有土地播种的粮种。
府城的官吏瞧他也不容易,好心提醒道:“这粮种发了芽便不能吃了,有毒的。你若是讨要回去之后,县中百姓不愿种,那便是浪费了。粮种珍贵,若是浪费了叫人查出来,你怕是要被降罪。”
岑山县令苦涩地摇摇头:“浪费不了。”
如今有不少人家在冬日里便吃光了粮种,便是县中富户,手上也未必能有多少余粮。
他们岑山县本就偏僻,不受待见。就连他这个县令,也是得罪了人,被贬到这里自生自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