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地沟里的潮虫,在潮湿泥泞的危楼中拥挤,但流通在这些区地之中的生存物资,却仅有百分之二十。
麦穗壳粗粮是他们的主食,劣质勾兑酒精和香精果汁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饮料,他们那因阶级固化而贫瘠的大脑中,塞满了最浅显、最低俗的欲望。
填饱肚子,纾解欲望,活下去。
没有人来向他们普及,城墙之外黄沙中的那些‘异形’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对于‘异形者’和孢子生物的恐惧,是建立在害怕它们食人的基础上的,仅仅是一层薄薄的砂纸。
然而某一天,他们发现这些‘异形者’不食人了,甚至向他们许诺了一个只有梦中才有的乌托邦,更轻而易举将他们内心深处不敢想、不敢抒发的怨气和委屈,都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那层砂纸便轻而易举被冲破了。
“没错,这真的很不公平。”使者手掌下压,稍稍控制了一些教堂中的激愤,“就是因为人类骨子里的贪婪、无耻,因为我们的皮囊中充斥着罪恶,所以这个世界厌弃了我们,它降下了末世让我们毁灭。”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力量,能将每个人心底的负面情绪放大。
在一双双逐渐变得癫狂的眼眸中,旧时代教堂中被打碎的神像印刻在他们的瞳孔。
四周圣洁的壁画浮雕上,都被凝固的血浆涂上大大小小的眼球,仿佛这间殿宇中正在聆听的每一个人,都处于深渊之物的注视中。
使者:“你、我,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失败品,本来很快就要被销毁了,但‘母神’大人怜悯我们,给了我们重获新生的机会。看看吧,那些神之子们拥有神秘莫测的力量、长荣不息的寿命,它们才是这片大陆未来的主人,而现在……”
“我们每个人,都有了成为神之子、成为大陆之主的机会!”
他将演讲的气氛推向了峰顶,在‘传教’之力的蛊惑下,每一个‘贫民’内心的狂热和暴躁,都被调动到了极点。
在看不见的精神层面,一颗颗蠕动的眼球出现、并扎根在他们的脑域中,不断蚕食着他们的大脑。
一浪高过一浪的吟诵和赞美之声,在教堂的天顶回荡。
更有偏激的人,直接从怀里掏出锈迹斑斑的小刀,用力在掌心、手臂上划出眼球图案。
在这种激愤的环境中,伪装成封颖的元幼杉不能特立独行过于平静。
听着耳畔边哭边笑的吟诵声,她只能抬起头,看向了上方使者的脸和眼睛,跟着周围的声音一起张开了嘴。
当‘赞美母神’这句话从她的喉腔中震颤着说出时,她体内的血流陡然加速。
每说出一次,她心跳便加快一分,“扑通扑通”的跃动声像敲击在她心房的擂鼓。
这一刻元幼杉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歌姬’的囊袋中,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再次零星着浮现在她的眼前,身体里汹涌的力量像要破开这幅躯壳。
待她猛然回过神来时,那个额头正中长着眼球的使者,正好走到了她的面前,同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