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沈延只是官样文章地关心两句,没想到他还不肯罢休,又道:“殿下信重沈某府上这个养女,自然是好,可殿下的身子是大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说话说三分,弦外之音便是劝楚欢货比三家,不要只偏信一人所诊。
一般的人见“昭王”宠信谁,顺着夸赞几句也就过去了,沈延却逆着劝,言辞恳切,眼中的关爱之意纯属真情流露,就如关爱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
毕竟是父女,容貌上的相似自不必说,沈婳音一见着他便不觉得排斥,等到听闻他便是镇北侯沈延,那种对于至亲的天然亲近之感更是不请自来。这下见沈延如此诚心诚意地关心“他”,心下就像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被拨开了……
沈延的劝告虽是得罪医女阿音的,可那份拳拳之心却不折不扣地扑面而来,令沈婳音新奇回味。
这般语气,这般眼神,这般感情,就是传说中的……父爱么?
与师父的教导不同,与师兄们的爱护不同,与栾师姐的疼爱不同,与月麟、红药的忠心也不同……
奇异,滚烫。
那种萍水相逢一般的陌生感倏地散了大半,沈婳音忽然留意到,他大约是已近半百的年纪了啊。
许是由于身强体健,一双眼睛炯然有神,可是边塞的风沙何等摧人,沈婳音是亲身经历过的。她每日只需在屋檐下坐诊,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尚且被/干燥的气候影响了皮肤,更遑论沈延风吹日晒,间或餐风饮露,一张脸便不像洛京人保养得那般细腻精心,偏黑,又粗糙。若不看他那头还算乌黑的发,这张脸只怕比圣人还显老些。
她的童年,他的青春,都彼此错过了。
再相见时,一个没有了童真,一个磨平了意气。
“殿下?”
与方才同款的懵逼又出现在了镇北侯沈延的脸上。
“又……犯毛病了吗?”
他指的是瑞王那番胡诌。
沈婳音回过神,惊觉自己脸颊冰凉一片,抬手一摸,湿漉漉的。
原本她早已习惯了互穿,连面圣都没出过纰漏,在昭王的母妃面前也不曾暴露身份,在谢鸣面前那么多次也从未被怀疑过,可是今日,就在她对互穿轻车熟路的时候,在生父沈延的面前,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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