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音接过那枚牙白小印。
给她一个红戳戳有何用?她不缺人也不缺财,就算真缺,也要不到昭王头上。
难道……这就是昭王的示恩驭人之术吗?
“殿下此前不是严禁我碰各种印章吗?”
“这枚小印本是上次就想给你的,没想到玉人花突然发作,醒来时你已回去了,直到今日才又有机会赠与你。”
沈婳音握着那枚小印,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殿下从前不许我碰这些,是因为干系重大,怕我年轻惹事,如今主动相赠,以示深信不疑,阿音心领就是了,万万不敢收下。”
楚欢径直拉起她的衣袖,把小印轻轻塞到她掌心,“你出身江湖,我不会与你讲那些虚礼,这小玩意儿并非为了表演信任,而是我诚心诚意的承诺,希望万一有能帮得上的地方,可以略尽绵薄。”
听他这般说,沈婳音缓缓地,回拢了手指。
有的人道歉,是嘴上抹蜜,或躬身作揖;楚欢道歉,什么多余的都不曾说,却是将这样大的权力放到了她的掌心。
原来竟是个实心眼的。
“既然殿下厚待,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殿下答应。”
她甜甜一笑,明眸就弯起来。
“你说。”
楚欢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说话。
沈婳音顺从地坐下,仰头道:“再互穿的时候,请殿下不要再炫耀自己的技艺了,这些日子三姑娘一直缠着我弹琴给她听,或者表演一脚踹大树,要么就是拿金钗当利箭……这些我哪里会呢,不是难为人么?”
她小小的怨念含在嗔怪的语调里,似笑非笑,仿佛又恢复了几分往日在楚欢面前的灵动。
楚欢语结。
冤了个大枉,他何时炫耀了?
只是随手弄弦、随脚助人而已,皆是举手之劳。他若真有心炫耀,就该表演百步穿杨、驭马奔袭、徒手杀敌,而不是这点子微末伎俩。
沈婳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否认,忙道:“殿下若不答应,阿音就把话撂这儿,下回‘殿下’会给昭王府上下表演蒙眼行针、投石点穴、闻香识人。”
凭什么互穿时只有她一个人谨言慎行,祖宗却在她身体里任意妄为?
“……”
楚欢久站乏力,勉力挺了挺腰杆,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扣着紫檀桌面,忽而低眉浅笑出声。
“也可以啊,那就拜托阿音了,帮我添个深谙医理的名声,往后就没人敢下毒害我,想想也还不错。”
话未说完,楚欢忽而闭了闭眼睛,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殿下?”沈婳音神情一肃。
楚欢不好受地蹙起眉,抬手撑住沈婳音的胡椅背,哪知她太轻,这么一撑竟撑得人仰椅翻,他自己半点没借上力,直接跟着摔了过去。
就算有玉人花作祟,楚欢的习武本能仍在,扑倒的一瞬在他的视野里十分漫长。
他身形在半空一旋,张臂揽住沈婳音,卷着她朝木椅的反方向滚了一圈,消解掉了所有摔倒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