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的伤口必须每三日换一敷新药,药里除了促进创伤愈合的成分,还有化解箭毒的解药,都是沈婳音亲自研制的。
两月前,楚欢在战场上被毒矢贯穿了右肩胛骨,若非年轻康健、根基扎实,只怕当场就没了命。
箭上的毒在中原少见,军医们又以外伤见长,对这等外邦之毒束手无策,便求助于见多识广的民间名医。
那时候,沈婳音只是游历天下的民间医女,正巧在北疆的渡兰药肆分号坐诊,便被慕名寻来的昭王家将延请至军中,为楚欢祛毒疗伤,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边疆缺医少药,楚欢也需回京复命,沈婳音便跟着队伍南下入京,随行照料,这还是头一次连续十天没有跟进伤情。
换药的方子在渡兰药肆留了底,但入京一个月来都由她亲自配制,从未假手于人,楚欢要换药,难道不经她手?
当初为了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也算费了牛劲,若是后续恢复得不好,也会丢她的手艺。
偏又不便在镇北侯府透露“昭王府”三个字,沈婳音内心里已经抓耳挠腮,好想知道那边究竟怎么了。
她简直怀疑是不是白夫人给挡了下来——怕她趁机跑了不成?
沈婳音读《女训》读得反胃,拿起自己带来的《金匮要略》翻,却听紫芙说岫玉馆的洺溪来了。
洺溪是婳珠身边的大婢女。
这十日里,沈婳音把有头有脸的仆婢都认全了。
“二姑娘请音姑娘来岫玉馆吃中饭,姊妹小聚,请音姑娘千万赏脸。”
紫芙问洺溪:“二姑娘怎么想起开小宴了?这可是头一遭。”
头一遭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婳音没插话,只静静听她们说。
洺溪笑答:“音姑娘刚来不知道,紫芙姐姐应当记得,前年侯爷从南边弄了一棵苦湘绿樱树回来,栽在了二姑娘院里。”
紫芙道:“当然记得。苦湘绿樱,传说只长在南边临水朝阳的悬崖边上,多难得的品种啊,整个侯府就那唯一一棵,金贵得很。侯爷最宠二姑娘,什么宝贝都先紧着二姑娘喜欢。”
在门口煎茶的月麟听见了音儿,巴巴地跑过来,“在说苦湘绿樱吗?听说能开绿色的花,是不是真的?”
洺溪道:“是真的。”
月麟反而不信:“你怎知道?”
“岫玉馆那棵今早开了花,正是绿色!其实前几日我们就看到花苞了,还以为是新长的嫩叶,没在意,一开花我们才恍然。二姑娘想着花期难得,邀姊妹们一同赏樱呢。”
那棵苦湘绿樱去年长得没精打采,大伙儿都以为活不过冬天,结果入春抽了新芽,竟是活过来了。如今当真开出一树绿色的花来,倒是奇景。
月麟立马兴奋,生怕沈婳音错过机会,恨不得替主子赶紧应了,但随即想到:“苦湘绿樱开花,二姑娘该请老太太和夫人同赏才是。”
洺溪道:“今日只是初开,尚未花满,二姑娘便想叫姊妹们先偷乐一回,等开得盛了再请老太太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