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州洞察秋毫,一回府便明显发现她的心境又稳了些,周身无觉散发的抗拒也淡了不少。她能够想开不再执着于过去,敞开心扉接受当下,于人于己,才都是最好不过。
“既是你的好友,怎不设宴留她?”
南榕专心于手中异志未抬头看他,只口中淡淡说道:“设宴款待自是要在自己家中做得,我如今自己尚且寄人篱下,怎可喧宾夺主不知分寸。”
似此类绵里藏针的话,自将她困在府中后,温景州没少领教,与她朝夕相处那般之久,他自也知道她虽性情温婉,却是不喜束缚的女子,
他本也并不打算要一直禁着她,只现下还不是时候。
且她嗓音柔婉,语调清侬,嬉笑打骂都各有风情,遂如今,他不觉冒犯,甚还乐在其中尔。
“若南儿顾虑名不正言不顺,那自今日起,便叫府中称你为夫人,你我年后大婚之事,也可提前告知亲友,如此,日后不论你欲在府中作何,都乃名正言顺。”
南榕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却不急不怒,反还弯唇笑了下:“若温大人不怕世人背后非议我一未出阁的女子,不顾礼义廉耻久居单身男子府中,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才与高高在上姿若谪仙的少阁大人有了婚事,就尽可广而广之便是。”
说罢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他,合上书册起身来到书架前放回原位,后眼波流转欲寻别的书籍来打发时间,
温景州被她晾着也不觉冷落,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纤纤,身姿曼妙的在书架前莲步轻移,忽觉平日里清冷肃然的书房之中,温馨缱绻,安然美好。
他背着双手静静看了会儿,深眸中柔色渐浓,清冷的唇亦勾起抹淡淡笑意,而后轻声迈步至与书架相对,却相隔七八米远的书桌前垂眸理事。
足有两间正房大的书房内,墨香清淡,檀香袅袅,初冬的暖阳透过半开的隔窗将屋内大半罩于日光之下,已燃了地龙的室内又将随同日光蹿入的冷气抵挡在外,
与墙同高,整齐排列,富面百城的书架前,站有一身披淡紫色白毛领薄裘,身姿亭亭,微垂着头侧脸柔美神情安然的女子,
宽大厚重,雕刻着精致瑞兽形纹的褐色沉木书桌后,坐有一身姿端挺,着一身白色绣暗竹纹广袖长袍,垂眸挥毫的清贵男子,
二人同在一室,却各不相干,但虽无言语,却又温馨自得,岁月静好之意在温暖如春的屋内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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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三十八年,腊月中,上都城内初雪降时,太子入朝听政已有半月,
一日,天子忽然下旨,赏赐已成年的皇子王爷各自封地,并着令待宫中年宴过后,冬雪融化春芽初露时,命各皇子王爷赶赴封地。
圣旨一出,风声乍起。
寻常百姓不知内里,只歆羡皇亲贵胄被赐了封地钱权之巨几辈子花用不尽,
但朝中官员,乃至于对政事敏锐之人,却从天子近来一系列的动作中猜到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