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贺兰霆的生母,是生育了他的女子,亦是顾行之的亲姑母。
崔樱在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素未蒙面的皇后会是什么样的,看她身边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连她生的贺兰霆都如此,她本人或许也差不离是这样?
可是在走进那座宫殿以后,崔樱最先听见的竟是对方的笑声。
接着,她对上那双与贺兰霆有些许肖似的眼睛,也是双含情眼,不过却极为爱笑,不像她生的儿子,连眼风都如同锋利的刀子,刮得人心惊肉跳。
“是崔樱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这种客套话崔樱记忆犹新,好像当初樊懿月见她也是这么说的,她思绪稍微有些走神,那边她大母已经跟皇后寒暄起来了。
就像侍女官说的那样,除了开头皇后注意到她,后来多数都在与余氏谈话,从宫里谈到宫外,再从古谈到今,期间并未提起一句崔顾两家的事。
本以为会是兴师问罪的一日,结果对方仿佛真的只是召她进宫看看她而已。
崔樱不禁怀疑,皇后到底知不知情,两家闹崩彼此间生了嫌隙,她跟顾行之的昏事也已走到了尽头。
若是知道,那么她还能隐忍不发,或是半点不生怒气,那么她该有多大的定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既不试探,也不发问,不见得就是好事。
崔樱更不敢小觑这位冠宠六宫,母仪天下多年的女子,她坐在一旁没有轻易插话,唯有话题轮到她了才出声。
“曦神……也就是太子。”
崔樱冷不丁挺直了背脊,整个人神气一清,茫然环顾四周。
她以为是贺兰霆来了,结果抬眸就对上了皇后一双意味深长的笑眼,“崔娘子,怎么了?”
她初见是叫的“崔樱”,这时又十分客气地称她“崔娘子”了。
崔樱心跳得厉害,眨了眨眼,已经学会借口信手拈来,“方才不小心看花了眼,以为身上多了只飞虫。”她很想动一动,虽然皇后跟她大母聊得兴起,但是余光总会不经意的落在她身上。
崔樱但凡做点什么,似乎都会引她注目。
皇后神情了然,一脸宽慰地问:“是不是累了?”
崔樱见她目光上下挪动,最后停在她肚子上,“前几日阿行进宫向本宫报喜,说是你有孕在身。有孕的妇人尝尝吃累,身子笨重,不宜久坐,本宫倒是不小心把这件事给忘了。崔娘子,孩子的生父是阿行吗,而今几个月了?”
皇后出其不意的发难,让崔樱呆在原位上。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三个人知晓。
顾行之为什么要跟皇后说自己怀孕了,他还跟皇后透露自己怀的是他的骨肉?
“阿樱。”
听见余氏叫她,崔樱颤颤地偏头,她脸对着余氏,却逃避的垂下了眼帘。
细长浓密的睫羽漆鸦一般,在眼睑处落下一道愧疚的阴影,崔樱在这时,终于流露出了宛如孩童似的,做错事以后的心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