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怎么又躲在阳台上抽烟。”
男孩儿跑上前,抱住男人的大腿,边踮着脚往上够,边说:“别抽啦!陪我玩儿!”
男人穿着身破旧的灰色棉袄,灰的泛了白,脸上胡子拉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嘴里叼烟,手里捧着一本烂了页子的书。
“欸!你这家伙怎么来了?你爸妈呢?”
“爸爸妈妈在后面!”
刚说完,陆见川就从门外走进来,胳膊上挂着件西服外套。
“海生,别闹你小叔。”
男人咧嘴笑笑,一只手捏着烟头,一只手抚了抚小男孩儿的头:“没事儿。对了,你们怎么来了?上海又出事了?”
“才不会出什么事呢!是姑姑,姑姑生小弟弟了!”
陆见川笑着走过来,拉开海生,说:
“对,庆归,跟我们一起回上海吧,慕林多久没见你了。”
陆庆归掐着烟头,从阳台外走进来,低下头推了推眼镜,将手上的书放到桌子上,坐下说:
“我不去了吧。我在这,挺好的。”
“去吧去吧!小叔!跟我们一起回去!”
海生又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拖过来甩过去:“小叔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意思?没哥哥也没姐姐,还没有海生,有什么意思?”
陆庆归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着!看不见你,我可轻松了!”
海生不服气道:“哼!那小叔就一个人在这里吧!海生不喜欢小叔了!”
说着他退回到陆见川身边,拉起陆见川的手,装作生气的样子。
陆庆归神色一黯,遂低下了头。
“呃……呵呵,庆归,跟我们回去一趟吧,现下上海也平静了不少,再者……也回去,看看爹吧。”陆见川说。
他一怔,顿了许久。想想,他一个人在香港待了这么些年,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孙家热闹非凡,陆庆归看着一群人西装革履,光鲜亮丽丝毫不减当年,陆见川逢人敬酒礼见,孙哲穆被一堆客人围着攀谈。只有他,一身穷酸旧袄,蓬头垢面,躲在海生后头剥糖纸,若剥得好,海生就奖励跟他说一句话。
陆庆归觉得实在无趣,海生只是一时生气,过不了多久气就消了,实在无需惯着他给他剥糖纸。
他借着醉酒的由头,独自开车溜出去了。
他开车在上海的街头。他觉得世事皆有所常,亦有所变。上海起死回生是常,陆家久兴不衰是常,他跟上海、跟陆家逐渐脱离了,是变。
人生变化无常。
不知不觉,他就开到了张公馆的门口。
张家大门紧闭,听陆见川说,前几年尹溪文也搬出去了,公馆里如今是空置着的。可他远远却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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