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片,碎的像路边凸出了土面的废瓦。
他的泪潸然落下,尽管他面无悲伤之色,只像是生气到了极点,发疯般向他大吼:
“满口胡言!你凭什么咒她死?啊?!”他冲上去勒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睁,眼泪夺眶而出:“我找她找了一个多月,你呢?!你什么都做,你凭什么说她死了?!啊?”
冯义围不为所动,帐外唱戏的吓停了嗓子,不敢再唱,他却扬声说:“继续唱,没让你停。”
唱戏的继续开嗓往下唱。
陆庆归仍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眼丝血红。
冯义围不紧不慢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她让我给你的。”
陆庆归望着他手中的信封:陆庆归亲启。
他难以置信,颤颤巍巍松开了手,拿起信封,瘫坐在地。
冯义围点上一根烟衔在嘴里。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从饭店回去,远远看见她倒在地下。”
“那晚她去找了你吧。回去的路上她是实在撑不住了,倒在了路边。大雨滂沱啊,她一件薄薄的单衣,被雨浸湿个透。”
他每说完一段话,就轻轻向外吐一口烟,眯着眼,头随着帐外琅琅婉转的戏曲微微摇晃,嘴巴张张合合,无声地跟吟着。
陆庆归悲痛欲绝,他想起他那日碰见叶兰年,她躲躲闪闪的眼神,他本该猜到一些的。
“她是生病了,她跟我说的,一年前就病了,是个磨人的病啊,治不好,就一天天的耗。我那次看她痩成那副样子就该想到的,可是我没有啊。你呢?你也没有啊!连你也没有想到啊!”
“我把她带回府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她连我都恨不动了。”
冯义围说这话时,声音沙哑,似乎带着哭腔。
“她真该恨我啊,恨我一辈子,我巴不得她恨我一辈子啊。”
陆庆归拆开那封信,一边听冯义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边看那一字一句的遗世之言。
“她说她苦了一辈子,却在最后一段岁月里,能遇见你,尝了她一生没尝到过的甜啊。”
陆庆归泣不成声,泪眼模糊,手中的信纸抖动不止。
“她临死前躺在床上,瘦成了一张纸啊。她想再见你一面,可不能啊,她怕你糊涂啊,她怕你丢下陆家陪她去啊。”
冯义围字字带着哭腔,却滴泪未落,他知道自己不该哭,不该为了她哭。
“她一辈子没求过我啊,就连……我要把她送给别人当女人,她也没求过我啊。但临死前求我了,她求我啊,她要……她要让我把她葬去香港。”
“我不明白啊,我想问问你,她为什么要葬在香港?”
陆庆归合上信,声泪俱下:
“香港…是她的家。”
一首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不同的眼泪掉了一滴又一滴,冯义围吸完最后一根烟,将烟掐灭在桌子上,走了。
地下留着一团冒着火星的灰,阁窗外天清日白,明亮亮的天光照进来,照得陆庆归脸色惨白吓人。他冷着眼,朝外望,她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天了,他再也看不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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