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归陪着她,分分秒秒的陪着她,看她难受,他就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帮她缓解,有的实在没法子,他便派人四处请教产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却叫人没什么感觉,一年如一日,宛如流沙从手中丝丝缕缕得淌落,一不留神,就稍默无声地落完了,只剩下手掌心黏着的几粒碎沙。
就是在那最后几粒碎沙掉落的时候,陆庆归才真正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他看着钟摆一来一回摇动着,心像被人抓挠似的焦躁,又急又紧张,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他这个人最害怕好事多磨,他巴不得所有事都来得干脆利落些,磨多了,就算最后是好事,好的也不让人那么欢畅了。
房间里穿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呻唤,陆庆归眉头紧锁,他是坐立难安,就在楼梯口来回踱步,两手紧紧攥着,时不时抬头望楼上探看去。他心慌的要跳出来,幼年时他曾亲眼见过母亲因难产而死,他害怕这种吉凶未卜的等待。
他忍不住要上楼,想要进去陪在她身边。可他刚迈上楼梯,就被一双手拉住了。
他回过头看,是陆见川跟蒋聚岚。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
“庆归,你别着急,别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免得影响她。听大嫂的,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心静。”
宋枯荣躺在床上,浑身大汗淋漓,像被水洗了似的,头发丝一缕缕黏在枕头跟脖子上,两只手紧紧攥着被子,声嘶力竭的喊声接连不断。
“可是大嫂,她……”
陆庆归听得揪心,他一脸愁苦,脸上满是汗珠。
陆见川知道他童年有过阴影,于是和声安慰他:“没事,放心吧,来,坐下等。”他揽起他的背,朝沙发上走。
刚没走几步,就忽然听见了一阵哭啼声。
是婴儿的哭啼声。紧接着就是阿萍嚷喊的声音:“小少爷!少奶奶生了!少奶奶生了!”
陆庆归一个激灵,拔腿就跑上了楼。
阿萍抱着小小少爷挡在门前:“小少爷,是男孩儿!”
陆庆归只低头看了一眼,就二话没说冲到了床前,跪在地下,紧紧握住宋枯荣的手,一时没忍住,眼泪扑簌滑下。
“你哭什么啊?”她笑了笑,十分虚弱无力。
他握着她的那双手控制不住地抖动,泪眼婆娑,呜咽声越来越大,根本说不出话来。
宋枯荣有些无奈,明明累死累活生孩子的是她啊…如今他哭得比孩子还要凶,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替他抹去眼泪,说:
“多大了,还哭。当爹的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知不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儿子,也好好的,别哭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