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到漫天飘雪。陆庆归昂起头,雪花落在他日益变淡了的伤痕上。
他的第二年冬天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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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除夕,陆庆归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精气神儿也上来了,家里外头他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陆鸿华的心算是完完全全放了下来。
撑了这么久,也该到了他歇一歇的时候了。
除夕夜晨早,天才刚刚亮,陆鸿华跪在佛堂内点香。檀香飘飘然,一缕缕游进天光里。他双手合一,闭眼凝神,嘴里念念有词。
“老爷!老爷!”
进门准备换香的丫头忽然放了声的大喊。
原是她一进门,便见陆鸿华静静的侧倒在软垫上。
门外陆庆归驻足等待,请来的医生在房内已经待了足足一个时辰。陆庆归起初并不太担心,因为他自以为陆鸿华的身体状态一直不错。
他没有急着去通知孙家,把陆慕林找来。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是小问题,人来得多了反而嘈杂。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仍没有一点动静。不是说是个海外留学的医生么,也不见得多高明。
又过了许久,那医生才打开房门从里头出来,他摘下听诊器,说:
“你父亲要跟你说话。”
陆庆归不解:“什么?他没什么大碍吧?嗯?”
医生往回瞥了一眼,犹豫片刻说:“没有大碍,就是操劳过度,你先进去吧,他要跟你说话。”
陆庆归提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他走进去,坐在床前,轻声唤了句:“爸。”
陆鸿华浅浅地笑了笑,嘴唇干白,神色憔悴,显得格外老态。陆庆归伸出手抚了抚他额头上花白的白发,他不比姓张的他们大多少,可为何老的这样快。
“快些好起来吧,今儿是除夕呢。”
“庆归啊,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只要不再被打,都不疼了。”
“傻小子。不许让人打你,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
“有的人,可打不回去。”
陆鸿华没法反驳,有的人,连他也打不回去。只有张先生那样的人,才能打回去。
他说:“总有一天,能打回去。”
“好了爸,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扶我起来,我没什么事,陪我去孙家瞧瞧你二姐。”说完他就撑着手肘想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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