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添油加醋,想让张傅初怪罪那个她一直都看不顺眼的女人。
“太太在哪?”他不搭张金涵的话,转首继续询问小梅。
“在卧房,现在睡下了。”
张傅初取下帽子递给小梅,“我上去看看。”
他一个人上了楼,底下人面面相看,心里既是好奇又是惶惑,怕他们二人当面起了冲突,又在二楼砸起来。
因太太在二楼卧房休息,整层楼周围都阒无一人,十分清净。张傅初的脚步也迈得轻慢,皮鞋压着木地板发出微微的吱呀声。
打开房门,见那鼎铜金炉檀内正燃着安神香,一缕缕闻有柑橘清味的淡白长烟,飘拂笼绕、万缕千丝。鎏金色纱帘遮住两扇摇窗迤逦坠落在地,外头虽天色已晚,却照不进一影半星的暮光,里面静谧如窖,昏暗如宵。
他置身昏暗中,见她背对着自己侧身睡在床上。厚大的被子严严盖住她瘦薄的身躯,只露出一张细润如玉的肩背,勒着两条红条丝带。他怕她受了凉,走过去将被子往上掖了掖,顺带瞧见了她背过去的那张脸。
一张惨白、憔悴的脸,鼻梁窝上余留一汪泪。
他忽地想起,来年她便三十岁了。
那日过后,陆庆归许久没再见过张太太。她派人来陆家传话,说她身子不适,等过完这个冬天再正式带他做事。
陆慕林一直不愿嫁人,也说不出个原因究竟来,但陆鸿华也只能应着陪着,许她不再议论此事。孙缪光却还是三天两头的带儿子来陆家,借着说生意上的事,故意给孙哲穆和陆慕林创造单独闲谈的机会。只是那两人从不领情。
凛冬将至,陆庆归放心不下,至于放心不下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但他记得张太太曾说过,她每日都会去禄和饭店,派人来说自己身子不适也不过是个托辞,想来她一贯注重把持自己的地位,保不准还是会日日都去禄和。陆庆归这一日决定在禄和等上个一天,也许总有一时会碰见她。
他一大早便开车出发,到禄和饭店时碰见员工们才刚刚开门营业,一群人见到他皆为惊奇。一个领头的胖子迎上前问:“是……陆庆归少爷?”
他笑着点点头,“嗯是我。”
胖子也笑嘻嘻地:“我就猜是陆少爷,呃…陆少爷这么一大早,来吃早茶?”
陆庆归想了想,“嗯,来吃早茶。”
胖子挠挠头,“那少爷可得等好一会了,咱们这才刚刚开门,还没热锅准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