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接受死刑。”
画面上的青年脸色平静。话却说得极为决绝。
——可以说,一个月前唐家的焦头烂额,此时此刻,他几乎是“变本加厉”地被迫承受了一回。
艾卿心里并不是不同情他。
然而,手指往下滑,一点一点,最终滑到太久没联系的某个聊天框。看着对方整个黑掉的头像。她打了一句“节哀顺变”,删掉。又打了一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想了想,仍是删掉。
删到最后,才惊觉无话可说。
她只是忽然侧过头,又看了一眼唐进余——他的眉头无意识地紧皱着,正处理着电脑上那些她并不太懂的长短代码,右下角的微信提示不断跳动。为了处理唐氏内部股东会的纠纷,这段时间他积压了太多的公务,其实早已忙得抽不开身。
但尽管如此。
她说要回家,就还是回了。
他的行李箱里甚至没什么别的东西,衣服都没几件。却愣是带了不少所谓的“上海特产”,绕道北京,依旧满满当当、远道千里提了过来。
“……想什么呢?”
他突然问。
明明视线仍紧盯着屏幕,打字飞快,却似乎又注意到她久久停顿的视线。跟背后长了个眼睛似的。最后一个字母敲完,又别过脸来看她,“睡饿了?”
“没啊。”
“那干嘛这种眼神,”唐进余笑了笑,“跟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我以为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忙晕了不记得喊你吃饭什么的。”
“滚呐,说得我像饭桶一样。忙你的吧。”
她说。
说完了,笑着低头看向手机,划拉了半天。
冷不丁的,却又想:不如算了。
真的算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那时拦下他,但多余的话,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要给希望。就像那个被舍弃的存钱罐一样。当断则断,总好过藕断丝连。
无言的祝福,或许好过没有结果的打扰。
想到这里。
心头那颗原本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头,如今,却也终于是轻轻地放下。
列车到站时,唐进余拉着她的手下车。回乡的人潮拥挤,几乎是人贴着人、纯靠“摩擦力”向前。他一手拖着俩行李箱加一个行李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才勉强能保证他们不被人群冲散。
乱虽然乱了点吧。
艾卿环顾四周:那寒碜到只有一层的小高铁站,北京的四分之一大都没有。出门像是荒郊野岭,到处是摩的和拉客的司机。
唐进余甚至被热情的大妈吓得差点丢了箱子——对方说是要来帮忙,没说完就要来“抢”。他不愿意。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说普通话,一个说家乡话,鸡同鸭讲了半天。
她看得哈哈大笑。
却又实在被这久违的场景和熟悉的乡音,激起三分近乡情怯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