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扭开房门:
从前唐进余和她都没钱,在海淀住院,过年的时候说破嘴皮抢一个床位,跟七八个人住在同一间。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进门,愣愣环顾一周,看这所谓的“病房”一应俱全:厨房,独卫,休息室。电视、橱柜、沙发乃至于电脑桌,旁边加湿器正“嗡嗡”工作中,房间里一片薰衣草淡淡香气。一时间,实在不知到底该说这是病房好,还是高级套间好——这,毕竟可是抢个挂号都让人闻风丧胆的协和啊。
唐进余手上打着吊针,正坐在病床上看报表,左边一小摞,右边一大摞,右手不打针也不轻松,还在不带停地用笔圈改着什么数据。听到进门的声音,循声看来,看见是她,原本紧蹙的眉头却渐渐平缓。
“来了。”
他说。
毫不犹豫地放下钢笔,将桌面上的资料原模原样搬到病床右手边的窗台,腾出位置,这才又指了指床边的陪护椅,“要不,坐这边?”
艾卿点点头。
把水果随便放在茶几,便拎着食盒坐过去,一层层分开摆好。
“随便做了点病号饭给你吃,”她说。视线瞥过他有些水肿的左手,几个没扎准的针孔有些发青,看着颇骇人,忍不住眉头微蹙,“你不说不严重吗,还需要挂水?”
“医生建议的。”
唐进余说话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小方桌上简单却热腾腾的两菜一汤,半晌,说:“我以为你最多带点水果来。宿舍,应该没有锅灶吧?”
“找朋友借的——你不会吃过饭了?”
“没。”
“那吃点吧,我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带的——筷子在这,你左手不方便,慢点吃。”
艾卿说完,把筷子递给他。
实在有点不太习惯他病恹恹的样子,又索性找了个借口起身,从那厨房里找了把水果刀,拿了个盘,开始给他削苹果,嘴上却仍不忘咕咕哝哝叮嘱着:“看你那天脸色差得好像刚放出来一样。喝点汤吧,乌鸡补血的。”
她背对着他。
蹲在茶几旁,一个接一个地削苹果,仿佛故意拖延时间不想对话似的,又耐心地切成块,插上牙签。
而他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汤喝到胃里是暖和的。然而他还病着,嘴里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机械地,一口一口就着饭往下咽,才吃几口已经有点想吐,但他仍是忍住,继续夹菜,又用汤水把饭泡软,一点一点,努力往胃里塞。身体有抵触的反胃感。
“不好吃吗?”
艾卿忽然回头看。
“怎么都没听见你说……话?”
他闻言一愣。
有些呆呆地抬头——因吃饭便不戴眼镜,这会儿看着人,莫名倒总有些眯着眼放电的即视感。
似乎反应半天才明白她指的什么,又摇头笑笑,说:“很好吃啊。你的手艺,一直是好到没边。”
“没在阴阳怪气我吧?”
“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