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当过爸是不知道。周邵,你叔叔我啊,现在是年纪大了,心也老了,说来说去,就担心他们这些小辈出来在外头不会做人、耽误发展,还得是要有熟人给搭把手才行——喏,你看他,啧,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这脸不知道摆给谁看的!”
“老唐,你这又是偏见了。咱们儿子哪脸色不好了?是吧?他是在想事,对吧儿子?”
“你这个当妈的就只会给他说好话。”
男人冷哼一声。话音微顿,再开口时,却又缓和下来。
“不过周邵,要我说啊,确实还是你家这个侄子——是叫筠杰吧?筠杰,对,他脾气好,长得也周正,浓眉大眼的。我要是有女儿啊,我都打算让嫁给他呢,哈哈!后生可畏,学历也好,对了,以后要做生意,有没有兴趣到叔叔这来学习学习经验啊?要真能行,咱们两家这也算是换着教‘学生’了——”
了吧?
那个“了”字的余音初初落地。
还带着问句即将上扬的音调余韵,却骤然偃旗息鼓。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亦都无声却默契地,齐齐聚焦于他们面前避无可避、左支右绌的身影。
尴尬。
焦灼。
无力。
最后是平静。
艾卿平静地想,她其实倒也不后悔刚刚那“侧耳倾听”的十秒,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没有转头就跑。那毕竟不太体面。
作为一个爱面子且冷静且临危不乱的大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刻自己该做的事是微笑。
微笑着,就站在那,接受着这些人的审视,
最后,沉默着,视线越过唐进余,看向同样怔住在那的周筠杰。
“小周。”
她说。
她知道唐进余在看她。
然而自这一秒,从始至终,她却再没有施舍给他哪怕一秒。没有哪怕一秒,她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就像蒙着一层雾地站在那。是透明的,无言的,色温冷到底,没有波动的曲线。
“小周,”她说,“我还说你去哪了?你们在谈正事吗……阿姨,叔叔,还有……周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边上洗手间,不小心打扰到你们了。”
“艾小姐哪里的话。”
周邵闻言却笑。
指指她,又朝身旁的周筠杰扬了下下巴。
“小周,你朋友,你不向叔叔阿姨介绍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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