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没有发生之前,她从来恨不得将他宠成个无法无天的公子哥,而那一天,她扬起巴掌,力气之大,他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那一年,魏延十一岁,他看着陈咏华颤抖的手指,忽然一阵恍惚。
他好像从来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谁也都能看得出,他的脸轮廓冷硬,已隐约有了刀刻斧凿般深邃痕迹。
像极了那个,意外过世的军人。
聂月莹的孩子出生后不久,陈咏华和魏巍见了最后一面。
他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但那天过后,陈咏华却再也没有提起过魏巍。那个人仿佛彻底人间蒸发,从此消失在魏延的生活。
而给他留下的,只有无数次噩梦惊醒时,蜷缩床脚,撕心裂肺的腹痛。
还有一份残碎、无法弥补的亲情。
整整六年,魏延没有和陈咏华问候过一句。
他学了所有和那个文弱的魏巍不一样的叛逆举止,成了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却还是格格不入。
直到许久以后,他收到消息,亲手从泥潭里救起一个女孩。
直到许久以后,他真正感受到,腐坏的不仅仅是自己。
在那个夕阳西沉的傍晚,他问陈兴业,“舅,我做个警察可以吗?”
那是他努力摆脱过去,努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第一步。
迈得艰难,因为随时恐惧如影随形的过去将他拖回纨绔表象下,自我厌弃的深渊。
——他绝不能回头。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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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半。
他走出里间,忽而放慢脚步。
刑侦科的办公室里,裴央正低头细细翻看爱满千家的资料。
她手上裹着绷带,翻页的动作颇不灵敏。末了干脆寻了个旁的本子将纸页压住,这才略加快了速度。
她偶尔拧眉,有时叹气。
魏延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
那种近乎干呕般的恶心、厌恶、乃至零星的倦意,翻涌在他毫无波澜的外表之下,却都忽而平静下去。
说不明白为什么。
裴央这时揉揉眼睛,抬起脸,茫然间忽而一顿,正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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