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陆时寒约好了他职业生涯中的师傅,已经退出影坛一线的名导陈玄庐。
但想起他走时闻姜那双怒火未熄的眼睛,只怕她心里已经在骂他薄情,骂他上完就滚。
陆时寒笑了下,掐灭了烟,开窗通风,准备先回公寓洗澡换装,再去赴约。
就这上半身仅仅身着了一件背心的模样,见了陈玄庐,指定得被陈玄庐骂出门来。
他这几年行踪不定,老爷子一般不会主动找他,找他必定有事。
比起因为母亲牵上线的聂回,陆时寒同陈玄庐的关系更为自在些。
即便久不相见,聊几句,就能打散生分,如初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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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陈玄庐的时候,是陆时寒开始新生活,在聂回的主意下改名换姓之后。
十几年前投毒案事发时,陆时寒还来不及实现原有的人生规划,肩膀还不够硬朗,还担不起很多现实的重量。
18岁,是很多人人生中的转折点。
大多数人对这个数字的记忆是关于成长,陆时寒对这个数字的记忆是关于绝境。
投毒案的嫌犯戚雨,他的姐姐等来了宣判,而后在等待生命的终点,等待刑期。
见不到女儿的仓皇,来自舆论的压力,被迫失业等一系列现实问题压垮了一生的阅历只是站在三尺讲台上的他的父亲。
脱了校服,陆时寒起初也没能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
他过了一年遭人指点的杀人犯弟弟的生活,好像他们一家流的血在世人眼里都是恶的。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母亲陆静仪哮喘发作倒在街头,杀人犯的母亲无人靠近敢扶,无人可怜相助,就此横死。
将陆静仪视为白月光的聂回,这些年给陆时寒灌输过很多仇恨情绪。
那些负面情绪陆时寒放不进心里去,没有地方可放。
是戚雨做错在前,换了他们身为路人旁观,只怕不会比路人给予他们的凉薄暖多少。
自古就有一个词说“株连九族”。
这话毫无道理。
可时至今日,很多事情发生时,现实都在无情地解释着这个词的意思。
法律和人性首先应该保护的,是受害人的权利。
这道理他懂。
可他并不明白,他和父母在其中扮演了怎样十恶不赦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