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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桃籽儿 2642 字 2022-05-07

他一贯寡言少语善于忍耐,无论面对怎样残酷的情境都能以冷峻沉定的面目示人,可其实那时他的心已经有些空了,不知眼前的一切同甲午和乙巳有何分别,更不知自己十年前捐弃所有从头来过的选择究竟是不是一文不值——这个国家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变好?那些拼命挣扎着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点尊严和安全?

他没有答案,也无处询问,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茫然自失的人,他能做的也就只是把那些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平民带到一个暂时没有争端的地方,至于失去家园的他们往后该如何生活,他完全无法给出交待。

别说他了,就是政府也不能——胶东道的官员眼下都已手足无措,全因几年来省内的税收大多都已上交中央偿还外债,早不剩多少钱财能赈济流民,如今连个结实点的帐篷都搭不起来,还有受伤的平民因为药物短缺而死在了荒芜的旷野之上。

那真是最灰暗的一天,连秋风都显得更肃杀了,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她的信,用漂亮素雅的信封装着,却因经历了从沪上到青岛、又从青岛到昌邑的漫长旅途而被折腾出了些许褶皱,可这依然无碍于它的典雅,他把信拆开展读,还隐约闻到了信纸间淡淡的香气。

她写道——

徐先生:

很高兴收到你的信,也谢谢你这回没有诓我,勉强算是信守了诺言。

你笔下的青岛十分令人神往,想来那里的风景一定十分秀丽,只是此刻局势艰难,强盗们总不懂得珍惜人家的故土,一定也让你很伤怀罢。

父亲很挂念那边的局势,幸而又在上海商会有几分人脉,近来募集了一些资金以供赈济流民。他这人很多疑,总怕这钱会落入什么贪官污吏的口袋,因此托我将它转交给你,支票我已随信寄出,你按需去取就是了。

归期不定倒不要紧,只要能平安回到上海便好,虽然这话说起来很不大气得体,可我总还是忍不住要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要像珍惜他人的性命一样多,万不可学了我那惹人伤心的二哥。

差不多就这样了。

另:我知道你是二甲进士出身很了不起,可你又何必把每封信的措辞都搞得那样晦涩?我读得十分吃力,还以为你在炫耀;倘若不想被误解,下次就请多写些白话、不要再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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