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说:“是的,美国记者,两个,但我不知道是哪两位。”
这人指了指房门,说:“一个是詹妮。还有一个是……”
他吸了吸鼻子:“汤姆。”
他们是在战争打响后就预备随军进入最前线的地方采访的,不过不是和政府军合作,他们希望用另一种视角来全面剖析整个战局。
他们要去走到对立的那一面,从他们的眼里看这个世界。
只是没有想到急转直下的局势会让他们陷入一场泥潭。
“是线人出了问题。”他们说:“说好要带他们安全深入的线人临时变了卦,将两个人丢在一片枪林弹雨里之后便溜之大吉。”
冲突地区,线人就是最大的资产,相信某个线人,就意味着要把性命交到他们手上。
苏童觉得心里一揪,问:“他们被谁抓了吗?”
“当地的一个组织,抓了去当人质,要和政府谈条件。记者,年轻的记者,美国来的,有男有女,他们以为手里握着很大的筹码,大家都会听从他们的意思,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打个八折也可以。”
可是他们忘了,没有人会和恐、怖分子谈条件,何况又是在这样动荡,本就飘摇欲散的地方。
救援队强行攻入的时候,詹妮和汤姆关在一个房间,距离他被处决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
捡回一条命的詹妮吓傻了,见到他们之后便开始嚎啕大哭,在大家的护送下,她进到当地的一家医院进行诊疗。
她需要心理辅导,需要有医生将她从这恐惧里□□。
可面对一整个医院里断腿断手的危重病人,大家却又不得不将只有皮外伤的詹妮重新带出来。
“走的时候,他们说过,这是他们个人的决定,他们承担所有后果。”
话到后来,大家都沉默起来。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顾川不知怎么就想到何正义写在纸上的那句话:我做了领导想让我们做但不好说出来、广大电视观众希望我们做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被验证过答案的苏童恍恍惚惚,开门的时候,她忽然问:“只是为了一张照片,一段视频,一篇采访,就这样牺牲掉自己,值得吗?”
在国内昂着头,说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过来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身体僵硬,声音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压死她,教她无法动弹。
顾川过去搂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手往她脸上一抹,立刻被湿了掌心,他一言不发,就等她无声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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