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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 楼海 3263 字 2022-05-07

受害者的身上到处是烧焦的皮肉和掀开的骨血,死去的样子恐怖,活着的面目狰狞,都在巨大的痛苦里被绝望吞没。

他们拿镜头捕捉,不加掩饰,毫不避讳。尺度和画面是后期的事,身处风暴中心,所能做的就是如实记录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而黑洞洞的镜头无情,镜头后的人却非冷血。

顾川和何正义几度想要放弃——逃避现实的掉头就走,或是停下来徒劳无功的救人——却又一次次想起自己的身份,坚持下来。

无论镜头里是美好还是丑陋,轻松还是恐怖,他们所做的事正确或是错误,只是机械性地,记录着。

那一刻,神经绷紧到一个度,人都是癫狂的。

可也来不及思考,救援队来后,他们被迫移去到警戒线外。

黄色隔离带外,各国的媒体人纷至沓来,大家不同国家,不同肤色,不同语种,镜头前,述说同一个事件。

谁也不看谁,却都暗自较着劲,无声地展开竞争——谁最先把新闻发回国内,谁先拍到宝贵画面,谁先披露刚刚得到的内部消息。

于是即便清楚白磷剧烈燃烧产生了大量的白烟和刺激性气体,连线国内的时候,顾川还是取下了防毒面具。

哪怕浓烟熏得他眯起眼睛,方才的一幕幕教他触目惊心,拿起话筒,面对镜头的时候,就要摒弃一切的情感和波动,直面现实,追问真相。

他沉稳如山,深沉如海,张口的时候声音低沉醇厚:“大家好,我是顾川。”

顾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坐对面的何正义问:“有没有好一点?”

顾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好多了。”

哈迪说:“顾,你也太拼了,怎么可以摘防毒面具,你这根本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在车里闻着都呛,你在外头呆了那么久,怎么能受得了!”

顾川说得简单:“不止我一个,也没什么,忍忍就过来了。”

哈迪直叹气:“你们这行实在太危险了,你们一开始进到里面了吗,看见什么了?”

顾川和何正义却默契地都选择沉默。

哈迪开着车,无端端地抹了把脸,声音颤抖着:“刚刚我在外面等,看到救援人员扛着一个又一个担架出来,死得也就算了,活着的全身没块好皮,躺在担架上,像只扭动的丑陋的虫子。

“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主吗?我们天天祈祷,可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一时之间,车里静得只听得到引擎轰鸣的声音。

何正义默不作声地将摄像机收到包里。

顾川喊住了,说:“收什么,马上到医院了,还得拍呢。”

何正义说:“那到时候再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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