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长危听她又接回了话,不由弯了下嘴角,抬手拍碎酒坛坛口,将酒放在云追前面。云追得了好酒,高兴地叫了几声,闷头吃酒,再不理会主人。
“好生照料。”姬明笙颇有纨绔架式地嘱咐护卫道。
楼长危拍了一下云追的脑袋,晃神间好似正与姬景元一道用膳,只是,与姬景元一处,他只能闭嘴止言,省得陛下戏弄之言滔滔不绝,与姬明笙一块倒无此忧,反倒心中愉悦松快。
姬明笙忖度他神色,心下暗道:楼将军,你这般岂不是许我得寸进尺?他们姬家人又一个臭毛病,便是不知见好就收,唯好蹬鼻子上脸。
楼长危看她不复刚才的落寞寡欢,那些肆意明艳重新怒放,随意所欲的华贵张扬,他眼中的一点笑意又深了一点。
春潮水涨,码头石板搭垒的水台,临水的那一阶漫在江水中,水波粼粼,碎了满江灯影,姬明笙蹲下身,用手拨了拨江水,毫不在意一截披帛浸在水里。
“今日是什么时节?”姬明笙拨了两下水,看对面河岸边一群提着灯,簇拥到水边,一只一只往水里放花灯,不消一时片刻,盏盏花灯随水而去,漂漂荡荡的散了整个水面,小船中二三书生见有花灯浮来,令船夫摇桨,挽袖伏身,伸手便要去捞灯盏,沿岸更有好些闲汉纨绔,吆五喝六地拿着钩子去勾,伴着近处做傀儡戏的锣鼓,不知哪处飘来的琴声,一时如烟火炸开似得喧嚣热闹。姬明笙疑惑不已,数了数时节,前后不靠,确实是寻常日子,抑或是什么菩萨佛祖的诞日?只是,哪个偶像的诞辰行法会,是放灯的?做功德?也嫌不伦不类。
楼长危护在她身后,迟疑着要不要答。
姬明笙回头:“将军?”
楼长危便答道:“……应是哪家花楼引客的手段?”
姬明笙大奇:“如何引?”
楼长危道:“这些灯盏里都藏有半句对子,有三盏灯能与花楼里留着的灯拼凑成对,行客捡了花灯,提着灯,拿着半句对子去花楼里相对。尾对,能换得书酒笔墨等风雅之物;中对,能得绸缎金银;首对,便能与楼中行首春风一度。”
姬明笙看着漂漂浮浮的花灯,里面不知有多少风月情话,问道:“那若是我得了首对?”
楼长危一愣,道:“大都女娘,知是花楼里的灯,不会去捞它。”又道,“花楼出此游戏,自也有对策,女娘、乞儿、贼偷、流民,染疾者不予接待。”这些花楼开门做买卖,哪能让人钻了空子。
姬明笙笑道:“周全是周全了,少了好些意趣。”见一盏灯随波漂来,兴起道,“我们捞一盏来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对子。”
楼长危看一江的星星点点,问道:“公主要哪一盏?”
姬明笙知他武功极佳,追问一句:“由我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