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届时焉有儿的活路。”姬琅斥道,“阿犀,你告诉阿兄:姬央想我死吗?姬殷盼我活吗?他日,他们会放我儿一条活路吗?阿父是天子,却也是人,是人,便有疏忽大意之时。”
姬明笙沉了下脸,告诫道:“阿兄,别干蠢事,当心万劫不覆。”
“阿犀,你再告诉阿兄,阿父待我的怜惜之心有几分?”姬琅已经听不进去了,“难道我不知此乃蠢事,可再蠢,也不得不为之,容不得我去选。”
姬明笙细细地看着姬琅,没有放过他脸上那些阴戾、那些静谧的疯狂、那些孤偏,压低声道:“阿兄,阿父容不得你的种种算计。”
姬琅笑起来:“看来阿犀不会站阿兄这边,磬儿不好吗?立长孙莫非无有先例?”
姬明笙黯然道:“前朝确有先例,然而,这世上有多少依例便可行的。”
姬琅大笑出声,笑罢倾身抬手如待她儿时般轻抚她的脑袋:“阿犀自去做你的天之骄女,余者,不必多问,不必多看,亦不必多管,我知你的心意,然而,开弓无有回头箭,我亦无意回头。”他顿了顿,漫不经心似得道,“金家也不知走了哪个门路,居然求到你的头上,想来你少不得要为他们张目。阿娘赠你通县山林时,我对地貌产极感兴趣,特地遣人走了一趟,那时我便知晓金家的那块地盛产朱砂,金家其时还嫌山林贫瘠,产出不丰。”
姬明笙想起了这桩旧事,道:“阿兄那时道:为君为官都应当知田地、海川、山林各有何出,方能叫当地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又说要编一本《九洲万物志》,录各道各州各县山川河流与其上产出。”这也是为民生所计,可如今,姬琅却拿来与民争利。
“阿兄的谋划壮志,想来我是劝不了。”姬明笙道,他们要争的是这万里江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是无上的权柄,焉是她能轻易左右,“只阿兄择人,亦需品行能力,如沐侯,明知与民争利之事不妥,不知劝诫兄长也就罢了,干的事还荒唐,打着我的名号欺人,小人行径。”
姬琅但笑不语,似有戏谑。
姬明笙讥讽一笑:“世间不缺豪赌之人,既做了赌徒,便要有满盘皆输的打算,阿兄,你看沐侯这个赌徒如何?他敢下注,想必里头还有我的缘故,皇家女为媳,多少也算一场退路,哪怕事发,皇帝不想女儿另嫁,把女儿的公爹送上刑多少有所顾虑。”
姬琅仍是笑,道:“总添些底气。”
“沐侯未免看轻了阿父。”姬明笙道,她这话亦是说给姬琅的。她阿父不触及逆鳞时,待臣子极为纵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都能一笑置之,触及逆鳞……杀女婿亲家又算得什么。
姬琅哈哈大笑,似十分愉悦,他让姬明笙驸耳,悄声道:“我管他死活。”沐家要贪从龙之功,他要马前小卒,各取所需,事败,他自身难保,难道还可惜一个趟水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