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姬明笙看她。
“是,驸马喜爱听民妇弹琴,亦会赠词赠曲与我,妈妈以为驸马对民妇有意,便待价而沽,不敢让民妇接客,后来驸马尚了公主,妈妈这才死心罢休。 ”燕云还道。
姬明笙眸光流转:“什么词,可还有收藏?”
燕云还摇了摇头:“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先前旧物,民妇一概不曾留。公主若不弃,容妇默写出来。”
“好啊。”
燕云还便去一侧简陋的书房拿了笔墨纸砚,默了一首词出来。
姬明笙看她的字:“这是学南湘真人的字,可惜,欠了些力道,徒有其秀。”
燕云还道:“民妇学字本就其意不诚,不过为着在欢场之中取悦他人,哪里能学得真人的字意。”
姬明笙听她言语中对南湘真人极为推崇,笑道:“罢,她虽少年有名,一手字倒确实极小之时苦练出来的,自封女冠后,更是随性怪诞,落笔间自有不羁散漫,寻常人确不易学。”看了字,又看写的词:妆罢凭楼观舟,只雁不落晚渡。独掷骰子争酒,几点红色来复。还休,还休,却忆桥边日暮。
“这写的是相思啊。”姬明笙道。
燕云还道:“是。”
姬明笙笑一下,她无意收走这首词,还给燕云还:“烧了罢,留着怕你家里要寻你的不是。”
燕云还感激不尽,接过词,投进了炉子之中,松一口气后,莫名又有点怅然若失。
姬明笙扫了一眼厅堂:“你夫家虽不至贫寒,却无多少富裕,你夫郎如何有钱为你赎身?”
燕云还道:“夫君贫家学子,偶尔随友人来楼中饮酒吟诗,后得贵人相帮,才为我赎身造籍,娶我为妇。”
姬明笙皱了下眉,几息间便想通了关节:“沐侯府?”
燕云还半晌才道:“是。”
姬明笙靠近燕云还,细细看她如诗如画的眉目,问道:“如斯美人,得以娶之,你夫君想必欣喜若狂,你呢,你可愿甘心将身嫁与?”
燕云还想了想,轻浅一笑:“民妇出身不堪,有这般际遇,亦算得上传奇佳话。”
姬明笙笑着道:“可见我的话不假,市井中的佳话,十之八九,当不得真。”她挽起燕云还的手,这只精心养出来的手,也曾拈棋写字,舞丝弄弦,而今却手压针线,绣巾绣帕换个十文八文钱,以贴家中用度。
“奴……现在是良家妇。”燕云还道,她似身入迷梦般道,“奴若还是在楼中,许等得红颜尽褪之时,如妈妈那般做个假母管事,看这些迎来送往直至身死;许被赎买去,做了富商妾,有幸老死后院,不幸又辗转他人手,任由买卖。而今,我嫁入良家为妻,他还是个读书人,清清白白的人家,虽有几分贫苦……”婆母苛刻,公爹万事不管,夫君长在书院,等闲不得回,聚少离多也就罢了,他心慕她,却又难藏鄙夷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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