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一早遣你来是为何事?”姬明笙继续问。
沐实舔舔唇,微抬起点头,面上特意带着一点焦急,道:“回公主,公主有所不知,驸马出了事,叫泰国夫人告在了公堂上,侯府上下都急坏了,也没个主意,郎君担心官司,只得遣了小人禀告公主。”再添上一句,“郎主也担忧有那些个不长眼的跑来惊忧公主,公主一无所知之下,反倒会受惊吓。”
“是吗?”
沐实有点呆滞,心里直惴惴,暗道:公主这问得也太不经心了,不似听见丈夫吃了官司,反倒似听说门口哈巴儿打架咬了尾巴尖。
您倒是多问一句啊,您这一问,小人这一答,小人这趟差使活计可不齐全了?
不过,沐实最会的就是自己搭台自己唱戏,谗声道:“说是泰国公府的小郎君强买一个卖身女,那女娘哭得好生伤心,凄凄戚戚。驸马恰好打街集路过,见国公府小郎君行事蛮横,卖身女好不孤恓,便出手阻拦,将李家小郎君痛打了一顿。小人听说,险将李小郎君打得没了气,半道上又缓了过来,就这么般奄奄一息地抬回了泰国公府 ,国夫人见了李小郎君的模样,痛心震怒,便将驸马告到了公堂上。”
姬明笙微笑了一下,道:“二叔公是个爱说俏皮话的,身边的长随也是有趣。”乍听这番外说得不偏不倚,却是一个虚指,一个实说,他说李桓林强买卖身女之事,言道:说是。便是自己也不知真假,都是道听途说。说驸马打人,却砸得瓷实,又添了油醋,暗指驸马出手过重,差点就把李桓林给打死。
“……小人谢公主夸赞。”沐实谗笑着磕了个头,腿肚子却有些抽抽。他自忖自己颇擅察言观色、听弦知音,可对着姬明笙,却似瞎子聋子一般,看是不敢看,有听却不懂,全不知公主是喜是怒,是和风煦煦,还是电闪雷鸣。
姬明笙身畔的茜红皱了皱眉,凉声道:“说得好似你亲眼所见一般。”
沐实忙道:“小人也是听说,只这事,才半日,城里就传遍了。”
茜红暗暗朝姬明笙轻点了一下头,虽有夸大之嫌,驸马沐安辰打人的事却已是闹得沸沸扬扬,里头没少泰国公府的推波助澜,且泰国公府是毫不遮掩,只差没敲着锣在外头哭诉家里的独苗被驸马殴打。
姬明笙想了想,将指上的玉射抉取下,随意放到一边:“这般说,今日的官司想必热闹非凡?”
禹京人,实好热闹,大凡碰着闹腾有趣之事,好事之徒便会呼朋喝友结伴凑趣,若是事有稀奇,连有些大胆的女娘都会带上健奴仆妇去看究竟。
沐实据实以告:“依小人之见,人大许是不老少。小人来时,恰遇着驸马回城,好些人都打量呢!”想起马车里的那个小娘子,又补道,“那卖身的小娘子也随驸马一道回了城内。”
这卖身葬父的良家女很有些闹不清,李家小郎君出了银钱,人却在驸马身边,这桩买卖是成了还是没成?驸马既出了手,是放她归良,还是放在身边为婢?看那小娘子安生坐在马车里的架式,实在不像伺侯人的。
无论驸马是出于好心,还真个是见色起意,起码这事办得糊涂。沐实暗撇了下嘴,读书明智,自家驸马书没少读,还中了状元,偏干了这般蠢事。
“那我们也去看看这桩官司。”姬明笙颇有兴致地与如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