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尔有点忐忑,洛森从不是会因为噩梦惴惴不安的个性,她还是觉得是自己刚刚过于僵硬青涩的表现让他失望了。
洛森垂下眼睛,柔软的手指继续拨动着他栗色的短发,她似乎是把那当成了自己的裙角,随着愈加紧张的情绪,一圈圈揪紧、绕过。
他还以为,不够优雅、没有长度的短发是她所不喜欢的呢。
……原来,只是他以为。
“呃,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当然不是拒绝的意思……我是说,时间,地点,我还没有买好睡裙和内衣……”
喉咙里好像跑出了什么,洛森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可安娜贝尔讶异地挑起眉,旋即恼怒地掐了一下他的后颈。
“不准笑!说正事!”
——从喉咙里跑出来的,不是血沫,不是荆棘,是他自己都预想不到的笑声。
安娜贝尔听这混蛋弯下腰,重新埋在她颈侧莫名其妙笑了好一阵子,震动的肩膀都带动枕头一抖一抖。
她不明白自己认真仔细,为了“更和谐更稳定的经营关系”的考虑怎么好笑了,难道涉及到这方面的深层次交流不该好好考虑吗?
虽然她不介意他家的二手沙发床,也不介意那条很舒服的旧毯子,但将要起到“呈现”作用的睡裙和内衣肯定起码要纠结上半月左右、才能敲定吧?
……这个混蛋一点都不够严谨!!
大小姐要发脾气了。
“没什么……咳。”
他轻巧地撑起身,过紧的拥抱与过热的吻一起褪去,稍冷的空气窜进被窝。
大小姐的脾气被冷却了一下,她把破口大骂换成撅嘴唇。
“咔哒。”
是男朋友伸手打开了床头柜的台灯。
黑漆漆的房间里终于亮起灯光,安娜贝尔满是红晕的脸颊在枕头上被点亮,对方闪动着笑意的眼睛也在她眼中点亮。
洛森忍住没在这幅美景上停留——事实上每次接吻后她的脸颊都像今天这样漂亮——噩梦中的情绪已经甩开大半,布朗宁偏过头,去摸索自己紧赶慢赶弄到凌晨四点才完成的东西。
那是一副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模样朴实无华,一天二十四小时架上耳朵都不会引人注目,大可以用“熬夜让视力变差”的借口遮掩过去。
洛森翻出了假期前从校医院拿到的老版,把治疗眼睛的功能换成了链接耳朵,草草修改一番成了魔法助听器。
【不,其实不是想对她编织完好的谎言。】
【不是为了遮掩。】
戴上眼镜后,不着痕迹地捏紧镜腿,让它贴附着耳廓,从而收听床上人的呼吸。
哼哼唧唧的,她在生气。
洛森笑得更厉害了——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笑声。
【是不想错过你的声音。】
【哪怕只是单纯在呼吸。】
“抱歉,蜜糖宝宝……”
奇奇怪怪的混蛋终于开口了。
安娜贝尔气哼哼地瞪着他,这才发现他戴着那副分外眼熟的黑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