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少年静了一会儿,目光望向微敞开透气的大门,眸里掠过一抹迷茫、困惑。
接着,短短三字从他口里说出:“我不知。”
没有撒谎。
少年亦不知为何要到那梅花树下,为何要折下那支梅花……对啊,为何。
季夫人叹了一口气,坐到床榻边,伸出保养得当的手想牵他,后者面无表情,无声息一躲。
手停在半空中,良久,她才缓缓放下,勉强地保持着笑容,姿态仍然端庄贤淑:“你喜欢那支梅花?”
……喜欢?
不。
不喜欢。
季玉泽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房中摆着的寓意极好的长寿花,脑海里同时浮现那日所折的妖冶梅花,抬眸,一字一顿,无比确定地答:“不喜欢。”
得到这个答案,季夫人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但她还是笑着:“你以后若是想要什么花儿,吩咐下人去置办即可,莫要折腾自己。”
少年虚弱地咳嗽几声:“母亲,您还没回答我,那支梅花呢?”
季夫人捏紧袖中帕子,温声道:“梅花被你父亲扔掉了,此事莫要再提,免得惹你父亲不高兴,记住了吗?”
丫鬟偷看一眼少年苍白又没什么表情的脸,于心不忍地转达。
扔掉了。
“嗯。”季玉泽弯着唇直视着季夫人,喉间发出一简简单单的音节,没有任何感情,淡淡的。
等季夫人离开兰竹院,少年掀开被子,缓慢下榻。
他拖着病弱的身子走到摆着长寿花的桌子上,提起一壶烧得正热的水全部倒进去,热气袅袅,缕缕飘空。
第二日,长寿花死了。
照顾少年的下人瞧见,惊讶地嘀咕几声便换过新的花儿了,可不管换什么花儿,不用多久就死了。
下人们觉着实属古怪,但碍于身份,从不敢越距过问。
而随着季玉泽逐渐长大,季夫人发现他会对自己上心的东西有强烈到令人发指的占有欲,愣是身为母亲的她都无法忍受。
是以,知晓萧老严格鞭策季玉泽得遏欲,她不进行干涉,并且还发自内心的赞同。
好在,萧老教导有方。
季玉泽改变了不少,再经数年前一桩难破的案件,他一度跻身成京城中人人艳羡、年少有为的季郎君。
只,季夫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季玉泽似乎对任何东西皆不为所动了。
后悔吗。
也许有那么一瞬,她是后悔的,可当听到京城夫人的阿谀奉承,再加上见他表现得十分正常和优秀,那微乎其微的后悔消失了。
对生活在大家族的季夫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儿子成材更重要。
尤其是在季玉泽失聪后,这种感觉愈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