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们现在是个顶个的能耐。不去,我自己去”
老太太说着,真要掀开被下床。你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劲儿,一下就把被掀开了。
安然看出来了,她这会儿的劲儿全是虚的。掩在被里的手正抖得厉害。
安然装着什么也没看见,眼皮怎么瞪上去的就在怎么收回来。抬手把老太太按回去,拿过被她甩一边的被重新给盖回去,转身就出了门。
她知道去哪找安勇辉。自打他回来,电话每天都得响几回。只要电话一响,他就搁下手里的事儿,拿电话出去接。 他接电话从来不当着安然和奶奶的面儿。有一回电话响时正赶上他去接热水,铃声一遍接着一遍,一遍比一遍急。 人没在,安然也不好接。只等他一进门就指着电话,说,好几个了。
就那么急,急到热水壶都没来得及放下,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安然走到消防通道口,门是关着的。她透过那条竖着的玻璃朝里看了看,还在打电话。这几天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多,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安勇辉的愁闷也一天比一天盖不住。
安然没喊他,靠在墙上,等他把电话打完。
消防通道的门由内推开时,听着响儿,安然直起身,朝这边看过来。
安勇辉根本没想到这儿还贴着一人,而且这人还是安然。悄么声儿的一出来,给他吓一跳。
“不在屋守着你奶,在这儿站着干啥”
安勇辉顿了顿,这才想起把聊到发烫的手机往兜揣。
“奶找你”
安然视线落得低,话怎么简单怎么说。她从来不往他眼睛里看。除了他刚来的那天,可那会儿她不并知道这人就是她爸。
至于为什么她不愿意往他眼睛上看,她也给不出个具体结论。她就是觉得害怕。害怕里面有她,也害怕里面没她,更害怕在里面看到以后的自己。不管将来什么样,她都不希望是他眼睛里影射出的那样。
如果安然能勇敢的看一回,所有的害怕就都没了。她不看人家,自然就不会知道其实人家的视线也从没在她身上停过。
他们都姓安,安然的身上也的确流着他的血。可他们之间隔着18年呢。
18年,山里的树绿了黄,黄了绿,来来回回换了多少茬早就数不清了。
他们太不熟了。
因着这层血脉牵扯就更熟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