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赵惟谨并没有忤逆圣意,只是把原本打算种水稻的地换成了种麻山药而已,却架不住有人专门隐在暗处揪他的错。
盯他的人一共有三拨,一拨是吴英一党,一拨是东安村赵氏宗族,还有一拨是半年前和林悠然抢糖稀生意却被林悠然反将一军的姜记掌权人。
如今,在对方编织的所有罪名中,最让官家在意的不是“屯田牟利”,而是“私通辽国”——林悠然与萧太后的生意往来被姜记当成了“证据”,送到了官家案头。
姜记背后的掌权人盘踞雄州多年,在这些所谓的“证据”上添油加醋一番并非难事。
实际上,姜记原本不是冲着赵惟谨去的,而是想借此报复林悠然,是赵惟谨帮她挡下了。
如今,赵惟谨被关在宗正寺,就连赵惟宪想见他一面都难。寇准、杨延昭等人亦不敢帮他求情,唯恐被官家误会他们结党营私,反倒害了赵惟谨。
……
林悠然听完,久久无言。
她静静地坐在堂屋中,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坐了很久。久到赵兰蕙心头发毛,她才终于开口——
“我要去东京。”
“我要面圣。”
“哪怕敲登闻鼓,我也要把郡公带回来。”
赵兰蕙急道:“好丫头,你向来是个通透人,这回怎么犯糊涂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自责,更不想刺激你冲动行事,而是为了给你交个底儿,不要辜负了兄长的一片苦心。”
林悠然望着墙上那方御赐的匾额,缓缓言道——
“我知道他想护着我,所以才一力担下所有罪责。我也知道,凭着他的智慧早晚能应付过去。但是,这很难,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放弃多少原本属于他的地位和荣耀,才能勉强脱身。”
“可是,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换成我,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因为,这一切的关键是我——无论种麻山药还是与辽人交易,直接参与的人是我。如今郡公想要把我择出来,咱们手里的一切人证物证就都不能用了。
“蕙娘,我也想护着他,不想让他被关押,被冤枉,被别有用心之人恶意中伤。哪怕我力量微薄,也不想再让他单枪匹马去独闯。
“这一次,就让我护他一回吧!”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映在林悠然脸上,明明再柔和不过,这一刻却让人恍然觉得,锋芒毕露。
不仅赵兰蕙,屋内所有人都没再阻拦。
当天夜里,林悠然就出发赶往东京,带着那方御赐的“义商”匾额。
车马进城的时候天微微亮。宽阔的御街人来车往,沿街商贩睡眼惺忪,大相国寺钟声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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