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声音都不高,也没特意让谁听着。但赵惟谨一来,偌大的院落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他的一举一动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林老爷子自觉脸上有光,刚要迎上去,就见赵惟谨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主动跟许氏搭起了话,这满心的酸劲儿啊,别提了。
胡氏更酸,当即把林大郎拉过去,腆着脸介绍:“这是我家大郎,今年十八,在县学读书,也是咱们南山村唯一一个考上县学的!”
林大郎虽面上矜持,眼底却藏不住傲气。只见他整冠、理衿、抚袖、执手,对赵惟谨行了个姿势标准的学子礼。
赵惟谨只略略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林大郎愣了愣,难掩失望。
倒是鱼不考,瞧着林大郎,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保塞县学一年四季的束脩不低吧?”
胡氏上赶着回话,炫耀的意思十分明显:“幸而我家老二在县里有份差事,勉强还算供得起。”
鱼不考笑眯眯道,“小郎君有学上,小娘子卖身为奴,当真有趣。”
这话仿佛当胸一箭,射中胡氏。
村民们则闷闷地笑起来,瞧着胡氏青青白白的脸色,只觉有趣。
赵惟谨看了鱼不考一眼,难得带上几分笑意。
鱼不考顿时受到鼓舞,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刚好,今日大伙都在,不才武定军军师鱼不考,代武定军大将军、博陵郡公说几句话——郡公祖上出自保塞县,如今回南山村定居也算落叶归根,万望乡民勤勉、长辈慈爱、子女孝悌,为后世树立一代新风!”
村民们纷纷躬身,齐声应喏。
大伙都听出来了,这话是对林家说的。尤其,鱼不考说完还特意朝胡氏瞄了一眼,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胡氏仿佛又被刺中一箭,险些站立不稳。
林悠然隐隐感觉到,赵惟谨从一来就跟胡氏搭话,再到让鱼不考说这些,似乎是在帮自家撑腰。
她虽然想不通赵惟谨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免不了心内感激,遥遥地朝他屈了屈膝。
赵惟谨瞧见了,俊眉微扬。
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慧。
紧接着,林悠然也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后日我家修屋顶,叔伯兄弟们若有空闲,还望过去搭把手,别的不好说,好酒好菜管够!”
众人纷纷应下。
孙婆子惊讶道:“修屋顶用得着这么大动静?”
“打算把茅草掀了,腐朽的椽子梁柱也换一换。”林悠然道。
孙婆子更为惊讶:“这可不便宜!”
林悠然笑笑,说:“原本确实差一些,前两日刚好够了。”
为何够了?
当然是胡氏送上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