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萧氏禅让帝位于皇后王氏, 随着快马送邸报下发各州县,不过十日功夫,连最远的雷州都知道了中原大地变天换姓, 附属的邦国亦然,所有人都在观望启安城的动静。
是江山从此真就姓王了, 还是昙花一现。
身在南都江宁府的吴桐接到朝廷邸报时, 没忍住嚎了一嗓子:“不愧是我崇拜的大佬!”
主簿左英猛地咳嗽一声,小声提醒:“使君, 稳重。”
吴桐一凛,表情一收,背脊一挺,摆出温和有礼中带着适当的作为上峰的疏离感的表情, 很精英,很专业, 沉声吩咐:“将邸报誊抄下发各县,大行皇帝遗诰贴于城门, 全城及下辖各县素缟二十七日, 禁嫁娶、饮宴。”
江宁府通判曾寔叫住其他领命准备立刻的人,对吴桐说道:“女子为帝,过于惊世骇俗,城中百姓恐怕难以接受。”
吴桐盯着曾寔看, 看了怕是有一炷香时间,把后者看得面露羞恼之色,才出声:“是城中百姓难以接受, 还是你曾通判难以接受?我为你上峰,想必你一直难以接受吧。”
“吴使君,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寔声气带了些恶, 很不给吴桐面子。
曾寔是今年秋审官院磨勘后左迁到江宁府任通判的,在知府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务。江宁府的府尹依旧空着,吴桐是检校江宁府尹,还是个女人,曾寔一向不将吴桐放在眼里,并认为就是吴桐检校江宁府尹,占了位置,害得他只能任通判,更将吴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见即世界。仁者见仁,智者见者,心胸狭隘者眼中全世界都是小人。”吴桐可不惯曾寔毛病,也不给他留面子,“曾通判,你格局小了。”
曾寔冷嗤一声:“在下临行来江宁府之前就听人说起,楚王妃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桐回以冷嗤:“曾通判来江宁府之前,我听人说起你,都说你惯会阿谀奉承,谄媚上峰,今日看来,传闻有误嘛。”
曾寔的脸霎时变成猪肝色,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再不服,吴桐也是他的上峰。
“行了,都别坐在这里,把告示贴出去吧。”吴桐下令:“对大行皇帝遗诰有微词者,一律以犯上作乱的罪名羁押起来!”
“吴使君,犯上作乱的罪名未免太严重了吧。”曾寔反对。
“质疑大行皇帝遗诰,对新帝不敬,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吴桐道:“曾通判管着诉讼,你来说说,算什么。”
“毕竟从古到今,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的例子,百姓质疑也是情理之中。”曾寔避开吴桐的问话,把事情又扯到新帝是否名正言顺上头去。
“没有先例,就开创先例。大梁律法里也没有写,不许女子为帝。”要绕圈子说话,吴桐也不落人后。
曾寔就等着这话,“太.祖可是有令,后宫不得干政。”
吴桐道:“所以曾通判是在质疑大行皇帝的决定?你觉得比你大行皇帝更厉害,更懂治理江山社稷?你觉得你比大行皇帝厉害,莫非是你自己想当皇帝,所以一直在这里唧唧歪歪。”
曾寔:“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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