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放松了全身的力量,腰背也不再挺得笔直,鞋子都踢了腿收到罗汉床上来,把重量都交到母亲身上,说道:“雷开在三班院差遣听事,磨勘低品武臣,若想要保住沈家军不散,必须要把他拉到自己这边的阵营里。正好他家嫡长子要婚配,咱们家也有待嫁的女儿,这一来一往成就姻亲,可不就刚刚好么。”
谢氏蹙了眉,把女儿扶起来,严肃道:“姽婳,为娘是越来越看不懂你近来的所作所为了。”
王妡怔了片刻,端正坐直了并把鞋穿好,微笑着说:“母亲,别担心,我总归不会做有损于王家的事情。”
谢氏也怔了,下意识道:“为娘不是这个意思。”
“儿知道。”王妡伸出双手去拢母亲的手,低头看到自己的右手,缩了缩挪开,只用左手握住,说道:“母亲,儿知。家族几百年,要毁了她容易,只需一个不肖子孙便可。要维护她,却得全族人齐力同心、小心谨慎,方是长久之道。”
谢氏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女儿的右手拉过来,双手拢住:“姽婳,为娘不是质疑你,只是……你是不是对沈家太过关注了?”
王妡微愕:有吗?
“你可别说你没有,你这一个月来回奔波,两度入台狱去看沈家小子,你院里那个小邓更是常不见人影,你当为娘都不知道?”谢氏先堵了王妡的嘴。
“母亲英明。”王妡笑。
“别嬉皮笑脸。”谢氏拍了女儿一下,“你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沈家,还妄图保住沈家军拿你堂妹去联姻。别用你糊弄你父亲哥哥那一套糊弄我。”
谢氏不在乎二房或者几房的女儿被自家女儿拿去联姻,她在乎的是女儿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她引火烧身。
救沈元帅,保住沈家军,那可都是在官家的逆鳞上起舞,官家真要发作,公爹、临猗王氏真能保住女儿吗?真会保住女儿吗?
王妡偏头瞧着墙边花几上开得正好的西府海棠,怔怔出神。
为什么呢?
“母亲,若我说沈元帅死、沈家军散,大梁迟早要完,您信吗?”
“信!”
谢氏不是无知妇人,对朝中局势知之甚详。
大梁重文轻武,历经八朝,大家都为前程走文官不走武官路,善战武将越来越少,兵卒亦疏于操练。长此以往,都只剩下些纸上谈兵之辈,将来某日猃戎大军压境,没了沈元帅和沈家军,谁还有与猃戎一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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