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摘星台的宫门早已紧锁,沈琬身边的宫人们尽数被遣走。
微风吹过,悬挂的南海鲛绡拂过金片铺就的地面,旋即被一双浅碧色的绣鞋轻轻踏过。
她今日一袭绿衣,本是极衬外早春的雨晴风暖,柳眼初展的,只见沈琬堪堪在栏杆前停住脚步,于自己寝殿的最高处向下望去。
她的那些宫人们正围在摘星台前,伏地跪着低泣,领头的是她的大宫女丹桂和素娥,一个已哭得直不起身,一个则是缩着肩。
沈琬无奈的笑了笑,她这一去,底下这些伺候她的宫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宫妃出了丑事,就算不治他们一个伺候不力,也要把他们灭口。
今日一早,沈琬才起身梳洗,便听到宫人来报说慕容胤和孙昭容来了,她心里便已经有了预感。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孙昭容直接叫了太医到沈琬面前,沈琬就知道自己完了。
太医诊完脉,哆哆嗦嗦地跪到了慕容胤面前,一句“恭喜陛下”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启禀陛下,贤妃娘娘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孙昭容脸上的得意终于转化为了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笑容。
慕容胤却一点都不见恼怒,他先是侧头看了看依偎在他身边的孙昭容,然后笑着说道:“是朕打赌输了。”
孙昭容愈发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出身市井,笑声是极为畅快又放肆的,慕容胤也一向爱她如此。
孙昭容道:“可怜我们贤妃娘娘还蒙在鼓里呢,其实你和慕容樾私通的事,陛下和我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沈琬死死地咬住苍白的下唇,内心的恨意和羞耻如同一把火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慕容胤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她,沈琬不是不清楚。
那时慕容胤病重,她甫一入宫,面对将要与自己厮守一生的人,也曾彻夜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他,直到他睁开眼睛,对着从未见过面的她笑了笑,她便也动了心。
从此她把自己的整颗真心都捧到慕容胤面前,他是她要共度一生的夫君。她以为冷面的少年天子总有一日会被她所打动,却不知慕容胤不止冷面还冷心。
或者说他的心已给了另一个人。
孙昭容从前是太后宫中宫人,与慕容胤自幼相对,二人情比金坚,还育有小皇子。
她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同进同出,仿佛她是个不存在的人。
而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只能换来慕容胤对她的浅浅一笑,为了这个笑,沈琬暗自高兴了好久,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直到某天,孙昭容对着慕容胤撒气撒娇,慕容胤不但不生气,还小心翼翼地对她赔笑,柔声哄着她。
沈琬这才明白真正得到一个人的心是什么样子,就像她对慕容胤,慕容胤对孙昭容。
甚至于慕容胤病好后便为她建了摘星台,一半是为着沈琬救了他的命,一半却是为了让孙昭容不再是宫里的众矢之的,太后不喜她身份低微又为人浅薄,有了沈琬做挡箭牌,孙昭容的日子也舒服了许多。
她想过他得知她有孕之后会有多么愤怒,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像是看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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