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逢息雪是何等聪慧之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目光投过来便已经起了些许疑心,但大概认为此事太过天方夜谭,他并没有深思。
但如果过了今天,他还未察觉端倪,还谈什么曾经风头无两的第一魔域使呢。
慕清衡道:“在天仓境相见确是偶遇,但我见你们追至那里是为了思安花。”他一手撑着额头,捏了捏眉心,“看你们的状态,我大致猜出也许你要找寻的爱人情况不大好,大约是等不得剩下的一百年了。”
逢息雪讶然挑眉,怔愣了片刻,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是看出了我的窘境,才特意走这一趟,只是为了提前告诉我找到笙笙的办法?”
“是。”
“为什么?”
慕清衡颇为奇怪地看了逢息雪一眼,随即浅浅扬起唇角,但并非有任何讥讽之色,而是真正的温和:“为什么不?如果你心爱之人剩下的时间不多,撑不到你我约定的日期,最终你徒增遗憾,必然徇情,那又有什么好?”
他摇一摇头,叹息道,“你我是真正的同族,我明白你那颗心中真正所想。如果我真的浑然不知也罢了,既然看出,如何能缄默不言,反倒害了你们二人的性命。”
逢息雪一时沉默不语。
良久,他才苦笑一般的喟叹:“魔族的心也当真可笑。”
他只讥讽了一句,便目光寂寂没有再说什么,但慕清衡完全听得懂他的意思:
魔族的心,仿佛是上苍对他们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最开始坚硬无比,连心爱之人都能狠下心肠去伤害;
初动心后,虽然将心中所爱奉为心尖至宝,但依旧视天下为草芥;
可到最后,心中情爱渐深,竟完全化作一片慈悲心肠,不仅越发懂得挚爱与珍惜,甚至对世间万物都忍不住去心软垂怜。
然而,身为魔族之子,只得承受这份不公平的无可奈何,逢息雪面色黯然:“真想不到……你的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冒着被我认出真实身份的风险,也要想办法将追寻的线索告诉我。”
“慕清衡,心肠越软,撕心之痛越甚啊。”
慕清衡并未因逢息雪的劝谏而变了神色,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么。再者你我又有何分别,当年在荒边冢初见蒙蒙,你也曾为我说过话。所以你也不必觉得亏欠,今天,就当是我还了当日的美言之恩。”
“慕清衡,你我之间,就不必像对云久琰或盛元霆那般推脱恩情了,”逢息雪目光有些许锋利,他微勾唇角,缓慢的摇摇头,道,“这几次偶遇,你分明不想让慕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若你还想隐瞒下去,你就不该轻易出手帮我。你可知,今日你这般行事,已经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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