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地扯了扯嘴角,摇头,“你不懂。你不明白。”
他半蹲在她面前,说:“我明白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该冷静。素素,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害到自己。”她终于将视线调到他脸上,眼底一片茫然。他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眼神,一时间竟然语塞。
她的声间里有一丝轻颤:“我很怕。”无意识地绞扭着手指,“再过上几天它就会动了。”到那时它就会时刻提醒她自己的存在,通过千丝万缕的血管神经牵动着她的血肉之躯。黑夜白天,它都会以不规律的动作在她腹中活动,它也会以一种脆弱而温柔的姿态慢慢侵占她的感情。
她恐惧至极。
范卡沉默了片刻后,说:“我知道了。这样,我问问朋友,毕竟他们在这里人头熟。有熟人总好办事,你也能少受点罪。”
范卡的效率挺高,隔天便联系到了另一间医院。接待他们的女医生姓赵,约四十多岁很和气的模样。简单的问询后便开了单子让她去验血、做B超。
易素心烦意乱,“这些之前都做过了,能不能直接手术?”赵医生估计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仍是一团和气地说道:“这些都是必要的,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术,但毕竟对身体有损伤。”说到这里她的眉几不可见地微蹙,“你这月份也偏大了些。”
她太阳穴的神经猛地跳动了一下,咬紧了下唇。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可大概是起身过猛,突然之间就头晕目眩。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地,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后倒。好在范卡就在她身后,眼明手快地接住。
赵医生让范卡将人扶到一旁的观察台上,仔细看了看,说:“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合适。”她坚持,“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做。”赵医生却直摇头,“你不关爱自己的身体,我却得对我的病人负责。”
她几乎绝望。
范卡赶紧打圆场,“素素,要不咱先去抽个血,把检查项先做了。”又冲医生赔笑,“不好意思啊赵姨,她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有点精神衰弱。”赵医生看着他的目光里带责备,“你要是多关心、多照顾着些,人会这样么?”
她强打起精神去验了血,又做了B超。在等待报告的时间里她满心焦躁恐惧,生怕又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
范卡一直陪着她,见她双手抱拳攥得死紧,指关节都泛白。他很想安抚她,可不知从何下手。
他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干练到有些跋扈。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但却很快乐。他们在精神层面无比地契合,只是她无法爱上他。
他可以是她一生的挚交,可以是她最信赖的人,可绝不会成为她的挚爱。
她的心里早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满。即使她逃避、不愿意承认,但他却看得分明,她的眼睛、她的思想还有她的心一直在追逐着那个男人。因他而愤怒、悲伤、愤懑,直到精疲力竭。
她爱那个男人爱得那么浓烈,恨起来时也是这么决绝。她是要将那个男人留给她的一切全数挖去,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可是在挖的过程中她也在损耗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