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冠允为他不值。他在安省的手下每日递送来消息,有用的、没用的、未经查实的。柴冠允生怕他一直昏迷,便每天挑着念一些。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效果,或许只能图上心理安慰。
车祸一周后许慎行终于苏醒过来。看到胡子拉碴的柴冠允时他竟然扯了扯嘴角,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车祸所带来的身体创伤让他在短短几天内迅速地消瘦,双颊陷下,可眼睛却依然明亮。过了两天他才恢复了些元气,面上也有少少笑容。
柴冠允松了口气,“这次可真是吓到我了。”他懒散地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许慎行等他打完呵欠才问道:“有眉目的吗?”
柴冠允像是有些不甘愿,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有价值的线索都查了一遍,没收获。”又生怕他失望,旋即补充道:“我刚和岭西的老秦搭上线,也托他帮忙查。虽然嫂子往那条线走的可能性很低,不过有机会总要试着找找。”
柴冠允说话一来劲就打不住势:“大哥,这次要是找着人了,我还是得劝你别太惯着。你越惯着她,她就越来劲。”见许慎行目光扫来,便讪讪地收了口。许慎行对他的容忍度很高,但是一谈到那个女人,便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出乎意料地,许慎行并没有给他脸色看。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便将目光调到窗外,说:“在出事的瞬间,我以为一切都完了。”那样剧烈的撞击力几乎让他的五脏六腑移位,大脑震荡意识混沌。等到身体被金属挤压、切割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地脆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凭命运宰割。
他几乎痛晕的时候忽地想起数十年前的那个深夜,他在睡梦中被姐姐叫醒。许晓安漂亮的脸蛋上泪痕交错,喉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带他去看大哥。
刚刚大学毕业的许墨知在打工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肇事者逃逸的后果是许墨知的尸体横陈于照明条件极差的土坡路上,被后来的车辆接连碾过。当被人发现的时候,这个年轻且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已经面目全非。
许晓安只看了一眼便吐空了胃袋,而他则是整整做了近一年的恶梦。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大哥当时或许也如同他这般无力,任凭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流出,尔后眼前一片黑暗。
他想,或许就这样结束也好。但是他又不甘心,他还未见到她一面,怎么能轻易去死。他在混沌的意识中挣扎数日,期间曾模糊地看到柴冠允在他耳边念书似地唠叨,多少与她有关,于是拼着力气从昏沉幽闭中醒来。
窗外阳光明媚,有轻快的鸟鸣声传来。他的声音低缓:“可是我却活下来。上天给我这样的幸运……”是不是也给予他机会,让他可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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