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缝隙可以看见桌子后面有一张娇小的脸,留着短发,带了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将整个人包裹得规规矩矩,干净利落。
她微抿着唇,神情有点严肃,把检查单子一张张摊开,逐一解释,然后静待家属抉择。
认识吴医生的人都知道,大多时候,吴医生就像一道伤口上的缝合线,一道她自己所做的缝合线那样的缝合线,严谨仔细,分毫不偏,甚至有点迂。
其实说是让家属做最后决定,但他们根本不懂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此时能做的也只是全然相信医生。
况且他们本就是其它医院转来的,那边的医生也明确表示了,如果九院的吴医生没有办法,那就麻烦了。
“吴医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有些治疗方式就跟象棋里弃卒保车一个道理,治了这个反而害了另一个,当前只能顾着眼前的,先续着命,至于以后的问题,等还有命再说吧。
问话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五官稍显严峻,但是眼神温润,看着没什么攻击性,举止谦和温文儒雅。
许是因为家属患病,治疗不明朗,整个人有点阴郁,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淡淡的失落。
“你觉得我会先给你们一个比较次的治疗方案?抱歉,我很忙,没时间。”吴医生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回电脑屏幕上。
等他们纠结犹豫的时间,她都可以再看一份病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父年纪大,我担心,担心……”男人欲言又止,只是一脸期盼地看着吴医生。
见过那么多家属,吴医生最是拿这种人没办法,多大个人了,还摆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像个无助的孩子。
说实话,做医生的,尤其是吴医生这样的,大部分都是病情较为严重才慕名而来,见多了这种也就没什么大的感觉。
其实男人的反应实属常情,任是谁碰到生老病死这种事情都会变得很脆弱,尤其是至亲的人,更是难以接受。
加上他看着比较内敛,成熟稳重,应该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比之下反差有点大,看着更显无助。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会尽力去做的。”吴医生停下自己的事情,认真地看着她。
这并不算什么安慰人的话,也没有丝毫保证的意味,可是看到她露出的眼神,让男人莫名觉得心安和信赖。
“谢谢,谢谢吴医生。”确定治疗方案后,家属鱼贯离开。
家属一走,吴医生给陆风使了个眼色,他很识相地起身去把门关上,还摁了锁。
“你这个死孩子,我天天打你电话,终于知道露面了?”吴医生忽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骂骂咧咧走到陆风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就一顿乱摇。
见他没吭气,转手又去揪他的小辫子,“看看你的头发,跟鸡窝一样,藏污纳垢,还不赶紧去剃了。”
大概是出于职业病,吴医生有点轻微洁癖,每次见到陆风的头发就要数落两句。
“整成这幅邋遢的德行,还有那个姑娘家敢亲近你,你是成心惹我心烦是不是?”
--